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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光海:在海南制稻种的日子(下)
2011-03-03 14:08

还没到海南岛就听说海南岛有十八怪,我们坐车一到了海口,在这个海南岛最大的城市里,就切身体会到了海南岛的十八怪“人打赤脚牛穿鞋,柏油马路牛粪盖,汽车没有牛车快”。那时海南岛很贫穷,即使在大城市里汽车也很少,老百姓的主要交通工具就是牛车,所以大街上到处是牛车。柏油马路太硬,为了怕伤着牛蹄,所以给牛穿上草鞋而人却打着赤脚。牛车多了牛粪也多了,环卫工人却很少,所以即使在市里最大的东方红大街上,也随处可见一滩滩的牛粪。牛车自然是慢吞吞,即使是后面有汽车也不会相让,所以汽车只有跟着牛车后面,慢吞吞的走着。而且无论汽车司机把喇叭按的震天响,牛车也不会理你,照样顾着自己慢吞吞的走着。

还有“四张烟叶一牛车”,这表面是说海南岛的烟叶,长的大长的好。其实本质上就是说到田里去采几张烟叶,也要赶着牛车去,而不愿意走路。说穿了那里男人懒,我们在那里几乎没有看到过他们男人在菜地里干活,我想这也是他们那里蔬菜贵的原因。而我们到那里以后,划了一大块菜地给我们种菜,当我们在菜地里干活的时候,村里的妇女们都会围在篱笆外看着我们。我们听到她们非常惊讶的说:大陆上的男人都会种菜?而在海南岛种菜都是女人的活。

他们的男人干活不行,吹牛却还可以,我们去那里以后在干活,因为地是800斤粮食一亩租的,所以那个民兵连长跟我们吹牛,说他们的地很好,一亩地八百斤粮食随便种种。可我们这边去的都是农村里挑出来的种田高手,一看地就知道他这话里的水分有多少。老谢就问他,你知道800斤一亩应该有几根稻穗?每根稻穗上有几颗稻谷?你这块地里我们看过稻茬,每亩能收300斤就不错了。老谢的一番话,把那个民兵连长说的愣在那里,一句话也答不出来,最后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他们那里的种田技术比我们这里落后多少都说不清,那时候他们不要说脱粒机了,连我们这边老掉牙的打稻桶都没有。他们割完稻子是用牛来踩的,我们看到以后真是无可奈何。我们到那里以后因为也没有脱粒的工具,所以在脱粒的时候我们就想了个办法,用他们当地的椅子,围成一圈,用手按牢稻穗在椅背上搓下来。好在那时我们是制稻种,亩产量本来就很低,而且我们只取母本稻上百把斤。而父本稻在我们离开的时候也没有成熟,所以我们都留给村里了。

那时候父本稻是选自热带国家的稻种,生长期在160天,而母本稻是我们自己这里稻种,生长期在130天,有一个月的时间差异。我们制种的时候有一个非常大的难题,那就是要做到三花相遇,这样杂交才能够成功。要让生长期差距这么大的稻种三花相遇,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我们每天都要做生长记录,把两种不同的稻种生长期都要掐算的很准。生长的太慢我们要想办法,让它能够提前一些。而生长的太快我们又要想办法控制它的生长,控水、截根,什么花招都用上了。

为了让母本的花充分的开出,我们还要把花苞一个个给它剥开,那个工作又多又烦。这些技术活当地的人根本帮不上,他们连插秧都插不好,都得我们自己干。只有在收割的时候,才请他们来一起帮下忙。收割我们也很简单,只是把母本的稻穗剪下来就行了,其它的就不要了。我们大家那时候劳动强度很大,每个人要管辖4亩地,一天十多个小时非常的累,还好我们有一半的人都是三十以内的壮小伙,还有一半也都是中年的壮劳力。

第一年过年前我们县里给我们寄来的慰问品,寄到了湛江,就到了火车的终点站,就要我们自己去提。那次是我和老谢去的,当我们两人在水路联运汽车站买好车票,准备办行李托运的时候,行李员看我们带了那么多行李,就要来翻检,我猜出他的意思,就赶紧打开其中一个麻袋,因为我知道里面是山核桃,就捧出一大把请他尝。壳太硬他咬不动,我灵机一动,用了磅秤上的秤砣砸开让他吃,他一尝很开心,我就把这一大捧都塞到他口袋里,事情就很顺利了。

因为车是第二天的,我们两个就在街上逛了起来,走着走着看到前面有民航售票处,老谢说飞机我没坐过,我就说,管他了,我们坐一趟试试。结果一问,只有三天后的机票,正在我们大失所望的时候,售票员突然说,明天有一班加班飞机,你们要坐吗?这下我们高兴了,马上说:要的要的,于是就买了两张飞机票。但是汽车票还是要把它推掉的,毕竟十多块一张是不小的数目。到了汽车站以后,正好有两个富阳的想买汽车票,我们就票退给他们了。这时才发现我们车票上的行李章都没盖掉,要不然他们的行李可就麻烦了,那样我们的票也没法退了。可见山核桃的作用是非常大的,没过多久山核桃又发挥了它的作用。

因为那时我们会有几天空闲的时间,我想带着队员们到天涯海角去看看,因为那只是在小学课本里看到过。我先到三亚去打前站,结果跑了几家旅馆都找不到住的地方,我跑累了,就赖在最后一家不走了,跟服务员磨了起来。他们那里的习惯对服务员不管年纪大小都要叫阿姨,我就一口一个阿姨的和她套近乎。磨了好长一段时间,我突然想起包里还有山核桃,于是就拿出来请她一起吃。她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怎么吃,我就一边教她一边套近乎。就这样她吃山核桃吃的很开心,于是就自然想办法给我安排出了一个床位,这个床位解决了以后,连过几天我们十多个人的床位也一并解决了。几天后我们大家就到天涯海角、大东海、南山这一带好好的玩了一趟。那时候还没有旅游的概念,也用不着买门票,这一趟三亚旅游玩的是非常的便宜。

第二年的春节我们是在晒场上过的,伙食非常的丰富,有领导去慰问时给我们带去的年货,还有南繁指挥部给我们分来的过年食品,再加上各家各户家里寄来的东西,我们还用自己家乡带来的土特产和兄弟县市换了很多东西,有余杭粉丝,萧山的榨菜腌萝卜。我们把桌子围成了一个门字型,把所有的好吃的东西都搬了上来。大家边吃边开了个文艺晚会,有唱样板戏的,也有唱歌的,还有吹笛子。最精彩的是大慈岩的老叶,他用我们平时打水的洋铁桶,翻过来当皮筒鼓敲,给我们唱了一段精彩的道情,他的节目掌声最热烈,到现在我们也忘不了。我们在过年村里人都围在我们的后面,看我们喝酒吃东西,演节目,看的很开心。但是不管我们怎么邀请,他们都没人坐下来吃我们的东西。

海南那边的老百姓生活那时候要比我们艰苦的多,我们有一次3位同志去村书记欧亚闹家,参加他孙子的满月酒。我们包了3.6元的红包,那时候已经是很大了,可是酒席上最好的一碗菜也就是咸菜烧小鱼,咸菜都腌的发臭了,小鱼也是街上买来最便宜的海里的小杂鱼,难吃的很,酒也就是那种地瓜渣酿的烧酒,非常难喝。即使在过年的时候,他们也就是村里杀头牛,每家每户分点肉就是过年了。他们那里虽然很穷,但人却非常淳朴。我们的宿舍门从来不关,我们吃的,穿的都比他们好,但从来没有少过一点东西。而且据我所知,我们四万制种大军在那里,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个地方少了东西,这真是难以想象。

海南的人们非常的淳朴也很好客,那些老阿妈看到我们那帮小伙子干活干的很辛苦,经常会主动的爬到高高的椰子树上,去摘椰子给他们解渴。“老太太爬树比猴快”,这是我们大家常常看到了,我们中间再能爬树的小伙也比不过她们。不过我们的小伙子干起活来的勤快劲,是非常令他们羡慕的。他们那些姑娘们在帮我们干活的时候,经常会想办法套近乎,了解我们的家境。如果知道家里是未婚的,那就会成为她们的目标。她们会经常暗示,回去的时候带我去吧,就把我装在麻袋里就行了,不要买票的。我很能干活,也肯吃苦,你们浙江是好地方,我很想去。

我们是半军事化管理,管的很紧,我们一去领导就给我们宣布过纪律,大家谁也不敢犯错误。因为那里是黎族、苗族自治州,是少数民族地区,他们的观念倒很开放,只要姑娘乐意谁也不管,家长也不管,婚姻恋爱很自由。“抱着孩子谈恋爱”,在那里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像我们这里那么封建。有位小黄年纪最轻,样子好、身材好,皮肤很白,而且有文化,还会吹笛子,是文艺骨干,是村里很多姑娘追逐的目标。他总是想尽办法躲避,平常都不敢一个人出门。在临回来的前半个月,我们还听到有几个姑娘来纠缠他,他非常为难。我们商量了一下,就让他以打前站为名,提前回来,才躲了过去。

我那时候只有23岁,虽然还没谈恋爱但也怕影响前途,想了一个办法就说我自己是有家有孩子的人了。就这样还差点惹到麻烦,有一位女孩子就是不信,那天我正坐在晒场上听着收音机,她就过来跟我套近乎,我就跟说她我有老婆孩子了,她就追问我老婆是哪里的,这个问题我倒没准备过,灵机一动就指着手上的迎春牌收音机,这是我们自己新安江无线电厂出了,和她说我老婆就在这个厂里工作。她听我这么一说还不罢休,说你有没有照片让我看看,这一来我真没有办法。紧急时候灵机一动,想到我们一位小陈同志,他老婆刚好最近给他寄来一张照片,我赶紧跑回宿舍里找他借了照片,拿去给她看。她一看照片上的女同志样子还不错,旁边还坐了两个小孩,这下她就没办法了,这以后再也没有人来找我的麻烦了。

海南岛最多最便宜的东西就是白糖,那里是白糖产区,虽然也要凭票供应,但毕竟是产区,宽松的多了。何况时间一长和当地的人混熟了,也能买到一些不要票的高价的白糖。把白糖寄回来那是我们那里最好的土特产,有几位家里有喂奶小孩的,白糖更是好东西,老谢的儿子就是在那段时间出生的,他人回不了家,就托慰问的领导带了些白糖回家,也算是尽了一份心。海南岛因为产橡胶,所以那里的胶鞋也便宜一些,可惜那个质量太差,做工非常粗糙,根本没法和上海产的相比。我们回来的时候都带了很多的白糖,还有珊瑚,当然少不了椰子,因为以后这样的机会很少了。

第二年制种我们也获得了很好的成绩,繁种的亩产量杭州市第一名,在全杭州”南繁战士”理论考试中我们也获得了第一名。因为我们的制种队伍还肩负着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回来以后推广杂交水稻和在我们当地制种的工作。我们出发前领导给我们的要求是:出产品、出成果、出经验、出人才,我们都全面的完成了。回来以后他们都是各公社的杂交水稻辅导员,在他们的努力工作下,到1979年,我们建德的杂交水稻栽种面积已经达到了11万亩,当年的晚稻就增产了5900万斤。从此建德的缺粮帽子就甩进了新安江,再也没有漂回来过。(董光海口述 张京波整理

责任编辑: 周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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