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人物 建德新闻网
0571-58318323
我要投稿
建德市新闻传媒中心 主办
您当前的位置: 建德新闻网 > 建德频道 > 百姓人物

微信扫一扫分享

馋鬼老戴
2012-01-15 19:08

戴荣芳 口述 张京波 整理

  我姓戴,大家都叫我老戴,今年70多岁了,现在想来,也没挣下什么名头,熟悉我的朋友,经常开玩笑地说我是馋鬼。他们说的都不错,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委屈过自己的这张嘴巴,应该算是有口福的人。有句老话说:“死也做个饱鬼。”我反正是不冤枉活一回了,吃了快一辈子了,也让我吃出了一点花样。

 

  我们家以前是做腌腊食品生意的。老家在兰溪,住的是老房子,吃的花样也并不多,除了吃饱饭之外,偶而稍微吃点零食也就罢了。因为家里的日子还好过,所以在那时候的小朋友中,我吃的东西还是比人家要强一些。我记得小时候去上学,常常吃完早饭以后,手里还拿着一根油条,一边啃一边去上学,馋得别的小朋友直流口水,我们家附近有一个小姑娘,有时候看看没人,馋起来的时候总想问我要:“给我半根吃吃好不好?”“哼,才不给呢。”气得那个小姑娘噘着小嘴,眼泪汪汪地跟在我后面。而我却安心地当起了馋鬼。

 

  后来我父亲因为工作的需要,到寿昌食品公司当师傅,我也在寿昌读书了。那时候物质供应越来越紧张,但是因为是食品公司的人的小孩,吃的东西总归要比别人好一些,花样也要多一些。火腿腌好了,要送到市场上去,边角都要修过的,修出来的火腿边就自己吃了。虽然样子不好看,但味道还是好的,价钱也很便宜。这种火腿边一般人是买不到的,我们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家里总是少不了。我那时候到学校里去蒸饭,经常会在饭盒里放上几片,再买一盘青菜,就有荤有素了。可惜后来人家发现了我这个秘密,饭蒸好了,饭盒里的火腿片却不翼而飞了。开始时我很生气,后来想想也没办没法。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带火腿边到学校去了。

 

  不过,吃得最开心的莫过于在周边的农村里。那时,农村里到处都有烧焦泥灰的地方,那是我们小孩子的天堂。烧焦泥灰都是在秋天,是为了种油菜做准备的,而这个季节正是收获的季节。田埂上种着黄豆,我们把豆杆拔起来,放在焦泥灰里煨,然后大家分着吃,那个香味真好。还有地里种的玉米,摘下来也可以放在焦泥灰里煨,番薯更是我们经常煨的东西。我们是懂得农村里的规矩的,你去地里挖番薯,不要把农民家的蕃薯藤弄乱,不影响番薯生长,农民是不会说什么的。还有土法的爆米花,就是采一些稻穗,放在焦泥灰里爆。那个滋味,我现在想起来还是馋。

 

  学校毕业以后,我就去参军了,我们的部队是公安部队,相当于现在的武警,驻地在乔司农场,我所在的是机动连,平时不需要到监狱里去站岗,主要任务是训练,于是我们就有很多时间去搞种植业和养殖业。我们有自己的农场,有养猪场,还有鱼塘,吃是不用愁的。我们的连长是温州人,喜欢水产,老是批评炊事班:“你们不要每天总是弄猪肉给大家吃,要多烧点鱼,吃鱼好,聪明。”这样的好日子我们过了两三年,后来赶上了“文革”,本来也没我们什么事,可是我们的部队在杭州“支左”,结果支错了,支持了保皇派,结果整个部队就被换防了。我们被分到了金华守铁路桥,我们的生活基地失去了,要改善生活就要自己动脑筋。还好,在我们守的铁路桥下,有很多鱼,一到秋天,河两旁的芦苇中,还会有水鸟,这些都是我们改善生活的好东西。但是当时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炊具,只能拿脸盆当锅。把鱼洗干净了,放在里面炖,然后大家围着脸盆吃。厨师自然由我来担任,慢慢地,我摸索出了一套炖鱼的经验,可以把那些杂七杂八的鱼炖得很入味。后来我们弄来野鸭之类也是这样炖,因为当时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烧。


  在守桥的那段日子里,野鸭和鱼是我们的美味。可是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我们的部队又被发配了,被赶到了丽水那边的大山里面。在那里,日子就不好过了,再要想找好吃的就比较困难了。当然,在山沟里的小溪里抓小鱼还是能做到的。那时候,小溪里的鱼也真多,各种鱼都有,和在金华一样,弄到的小鱼也只能拿来炖。不过,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还是秋天里满山的柿子和农民家门口晒的成片成片的柿饼,还有一样水果——文旦。当地农民吃不完,卖又卖不出多少钱。山里人好客,有过路的人要,他们都会问要苦的还是甜的,甜的味道好吃,但是常出门的内行人,往往都是要苦的,因为苦的更解渴。

 

  上世纪70年代,我从部队回来了,分到了食品公司。那个时候物资供应很紧张,买肉都要凭票。但是我们在食品公司总是有办法的,肉虽然凭票了,可是猪身上还有很多算不上肉的东西,我们是可以动脑筋留着吃的,最容易下手的就是猪脑了。因为猪头卖的时候都是对半破开的,猪头开了以后,猪脑就被我们分掉了。猪脑其实很好吃,新鲜的猪脑拌上酱油等佐料,味道非常鲜美。前面讲过的火腿边,那更是家里常备的。我们烧菜都喜欢往里面放点火腿片,既可以当肉吃,又可以当香料。不过现在火腿边是不提倡吃了,因为火腿边是火腿的次品,亚硝酸盐比较高,多吃对身体不利。后来供应越来越好,慢慢的食品都放开了,再不会像以前那么紧张了,只要有钱都买得到吃。我也把心思从找吃的上面转到了梨吃得更好上面来。其实我们的老祖宗说过,食不厌精。我认为,好吃不要紧,不要懒做就行了。

 

  我们家祖传就是做食品的,以前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祖上出过知府,对饮食一道自有讲究。听家里的老人说,以前家里都是有菜谱的,特别是家里要举行家宴的时候,烧哪些菜,怎么烧,冷盘、热炒、炖的、煮的、烧的,几碟几碗,都是有讲究的。其实,现在有很多菜系,都是以前大户人家的厨师传下来的。现在很多冒出来的私房菜,特别是那些比较出名的,做得好的,都是以前大户人家传下来的。他们用料讲究,菜做得精致。我们家族虽然比不上那些有名的大家族,但是在兰溪还算是可以的。特别是因为家族里祖传就是做腌腊食品的,所以火腿菜做得特别好。那时候火腿也算是高档菜了,有时候做主料,但更多的时候是用来做辅料和香料的。很多菜里加上几片火腿,那鲜味马上就出来了,菜的口感也完全不一样了。后来,有很多资料都慢慢地流失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家道中落,摆不起普了,只能适当做些好吃的,改善一下生活。不过等到我退休之后,我就有精力去挖掘祖传的这些老菜了。我们的家族挺大,现在都分散了,我每次去走亲戚,只要发现他们烧出一道不一样的菜,我都要去追根究底一番,把它整理出来,几年来,我整理了不少戴家菜。前几年,电视连续剧《我的兄弟叫顺溜》播出的时候,里面反复提到一道菜叫“肚包鸡”,我一看,我们戴家菜谱里就有这道菜。我们祖上到福建去做知府的时候,也把这道菜带过去,只不过里面有几味草药每年都要从家乡寄过去。后来,我儿子开过一段时间的饭店,我也把这道菜拿出来,得到了很多朋友的好评。几年来,我的研究,也了一些成果,像我的腌腊水平,已经达到了国家级的水平。我的部分研究论文,被金华的一些火腿腌制企业所用,他们经常参考我的研究成果。每年我们都要在一起交流经验。现在我们这里也有很多饮食企业跟我保持着很密切的联系。现在条件好了,但我对传统的土菜却更留恋了。

 

  我很喜欢喝酒,在部队里喝的是白酒,可是我总觉得没有我们农村里做的土酒好喝,特别是我们老家兰溪一带,每年都做红曲酒、土曲酒和米酒,这些酒喝起来那味道真是好。这些酒有一个特点,就是喝起来不上头,喝得再多,头也不痛,只不过是脚发软。我每次回老家,几乎天天要喝醉。我有一个堂兄,他承包了一个鱼塘。有一次我去他那里玩,正好是冬天,天上有点太阳,我们把一张小桌子往鱼塘边一放,鱼是现抓现烧,锅子里的鱼块吃光了,再去抓一条新鲜的来,酒也是现烫现喝,多上午十点多钟一直喝到下午三点多钟,那种感觉真带劲。

 

  我这辈子既升不了官,也发不了财,每天就这样吃吃喝喝地过日子,也很快活的。

 

  说起来也奇怪,我每天这样大鱼大肉地吃喝,到现在,除了血压稍高一点外,其他的毛病都没有,看起来我这人命里注定是有口福的,朋友们都叫我馋鬼,我也非常乐意接受,民以食为天嘛,这辈子能落个馋鬼的大号,也不亏了。

 

 

责任编辑: 张目

扫一扫关注官方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