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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敬佩的当兵佬
2015-12-03 15:12

文/汪骨生

    有人称他“骏马”,转战南北,战功赫赫从不居功自傲;有人称他“老黄牛”,默默无闻,为党工作了一辈子。他,就是洋溪街道幽洪村的开国功臣吴海荣。

    记得在一九九六年的春天,我被新安江镇派到幽洪村蹲点。到了那里没几天,就发现这个村的男女老少都叫一个71岁的老汉为“当兵佬”,而且他还心平气和地答应人家。有一次,我见到他就好奇地问:“吴老:为啥你们村里人都叫你‘当兵佬’呢”?他说:“那是因为我当过兵。 1956年3月,退伍回家后,我一直穿着黄衣服,所以村里人都叫我‘当兵佬’,我也欢喜人家叫我当兵佬”。

    我想:我也当过兵,所以又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当的兵”?他说:“我是1948年被国民党抓壮丁去的,刚去时在山东,那时我们一起被抓去的三个人,到部队就参加打仗。后来逃出来一个,在逃跑中被打死一个,自已想逃逃不出。过了一个多月后,在一次全师队伍行军中,因队伍中有共产党亲信送情报给解放军,解放军事先埋伏在高粱地里,等我们队伍进入埋伏圈后,解放军来了个包饺子,把我们全师俘虏后进行收编,当时解放军首长说:“愿意参加解放军的站一边,要想回家种田的站一边并发给路费。”因为我是穷苦农民,我选择了参加解放军。我被编入彭德怀部28军83师247团2营。接着,淮海战役开始,我当重机枪副手,我们天天打仗,把国民党部队包围起来,由大包围,逐步缩小,最后双方距离30多米,能看得到对方,我方在战壕里宣传,大声喊,叫对方投降。对方有的兵过来吃饱了,放他们回去宣传,让他们把部队带过来,当时下了一个多月的雪,又冷又饿,打了三个多月的仗,国民党部队死了好多人,等我们扩大了阵地,最后总攻开始,敌人投降了,战役结束。1948年11月,在淮海战役中,我冲锋在前,英勇杀敌,多次攻克敌碉堡,荣立好几次三等功”;当兵佬的左右臂上分别留有醒目的“殺蒋”、“覆仇”四个寸把长的蓝色字样。那还是在毛主席发出:“打到南京去 解放全中国”的号召后,解放军百万雄师下江南时刺成的。在他的右小腿上还可以摸到蚕豆样大的炮弹片,当天气有变化时就痛,那还是在战上海时留下的。1949年4月20日,部队在南京下面渡江时,晚上天黑、水深,有战友不幸连人带马跌入水中,马背着子弹,当兵佬立即让战友用绳吊住自已腰脐,而后下水去把战友和2500发子弹捞上岸来。他说:“记得那天夜里,我们第一线部队全部上了船后待命,等第二线部队全部上船后听命令。一点钟光景命令一下,船就开动,待第一船快到岸时,打反灯,立马大炮齐鸣,紧接着第二线跟进,待第一线上了岸,船回去装第三线部队。我们第一线部队上了岸,国民党军队就逃,到天亮时,解放军全部上岸,国民党军队三艘军舰在逃跑途中被我军大炮打掉,南京解放,我在渡江中荣立二等功;紧接着,我们部队打到吴兴,休息一个星期,再打上海,我勇敢杀敌,右小腿被弹片击伤后住院,半个月上海、浙江解放,我荣立了一等功;部队要打福建,当时我伤未好,自己要求参战,战友们都照顾我,行军路上让我不背枪只背背包,我不肯,跟着大家边走边打,打到福建,荣立三等功;再后来,我们攻打平潭岛、解放南二岛、剿匪、准备解放台湾。”这些,当兵佬从没有提起过,还是在我采访中看了他的退伍证才得知的。当兵佬的退伍证上记载着:1949年7 月入党,曾担任过机枪班长,参加过淮海战役,解放南京、上海、浙江、福建等无数次战斗。先后荣立过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共计12次功劳。但他从不居功自傲,也不麻烦人民政府,遇到困难总是自己硬撑着过。他退伍后,先后担任大队(村)党支部书记、副书记、支部委员。几十年如一日,不为名不为利,为了党的事业,他任劳任怨,兢兢业业,深受当地群众的尊重和爱戴!

    1959年,当兵佬阑尾炎开刀,住院治疗10多天,花去(当时价)医药费100多元;1985年,他患胃出血,又住院了两个多月,花去医药费1200多元;1993年起,他患腰子病至笔者去采访时,已花去医药费6000多元。几十年来,他生病所花的医药费全部自理。

    有人问他,你淮海战役打过仗,解放南京也在场,战上海时负过伤,攻福州火线入党,追老蒋闯东海浪,为祖国立下汗马功劳,现在是应该享享清福了,何况你年老多病,还不去找政府解决一下医药费?当兵佬却说:“我是共产党员,不能吃老本,要立新功,不能向政府讨价还价,要讲奉献。作为共产党员工作上要过得硬,生活上只要过得去就行了。再说,想想当年牺牲了的同志,我还能说什么呢?”多么淳朴的语言!又是多么崇高的思想境界呀!这就是共产党员的品格,这就是共和国开国功臣的美德。

    1958年大跃进期间,当兵佬担任大队(村)支部书时,由于没有文化,他总觉得工作起来有些不便,就下决心培养年轻有文化的人入党,自己主动退居第二线,并要求自己分管山林。从那以后,他在山上搭个简易棚,一住就是十天八天。他拖着那酸痛的,留有碎弹片的伤腿,夜以继日地守护着山林。他披星星、戴月亮、冒严寒、顶烈日,风里来,雨里去,在山上度过了24个春秋。眼看他人老了、瘦了、头发花白了,可山上的树却长大了、高了、山头变青了。人们对他的看法也新了,变了,对他更尊重了。

    管山林是一种得罪人的行当,老伴劝他说:“你年纪大,腿又有伤,这种吃力活让年轻人去做吧!”当兵佬说:“我是共产党员,我不管,集体的山林谁来管?”他坚持原则,不怕得罪。时间长了,得罪的人也就多了,不理解的人就恨死他.有一次,当兵佬处罚了一个偷树人后,自己家里20多只鸭子被人毒死了。那时,他家里油、盐、酱、醋可全靠这些鸭子呀,老伴心痛起来说:“叫你不要管,你一定要管,这不……我明天去跟书记说,让他换人。”他说:“守山林是我的职责,我是共产党员,不能临阵脱逃。”

    又有一次,当兵佬在山上追赶一个偷树人,由于他年纪大,腿又不便,昏倒在山上。那天是他的生日,家里人都等他回家过生日。当他醒来时,早巳天黑了。回到家老伴唠叨起来,当兵佬火起来把桌子一翻,一桌菜全倒在了地上。可以说,为了山林,他自己什么也顾不上了。

    但当兵佬几十年的心血没有白花。到了八十年代,这个村的山林步入良性循环。木头成了村里集体经济的主要来源。有个当年被他处罚过的偷树人说:“当兵佬,那时你处理我,我骂过你,现在我想通了,多亏你过去管得紧,要不现在山上哪里有这么好的木头呢?”他听了笑咪咪地说:“我终于被你们理解了。”

    当兵佬还有个脾气,不为名,不为利,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在他当村干部时,单位里有招工名额下来,村党支部念他有功劳,推荐他的子女去工作,可每次他都推辞了,都让给村里的困难户去。他说:“我生活上还过得去,就让比我困难的人去吧。”因此,到我去采访时,他的子女,孙子女共l0人,没有一个参加工作的,全部是农民。就因为这样,当兵佬的老伴说他是傻瓜,他儿子说他是怪人。当兵佬说:“我什么都不是,就是共产党员。”老伴说:“你老是党员党员,党员能值几个钱?”当兵佬说:“共产党员是特殊钢材铸成的,钱再多也买不来哦。”

   时任杭州市委组织部部长的张在堂得知当兵佬的事迹后,去看望当兵佬。张部长双手紧紧握着当兵佬的双手说:“你为我们党做出了很大成绩,像你这样,参加过淮海战役的,在我们建德不多,我们见到你很高兴,向你和你的家人表示慰问!”。后来,当兵佬在各级政府的关怀下,晚年生活得很好,后于2006年病故,享年81岁。

    是的,共产党员就是不一般,当兵佬这一辈子,时时、事事、处处都没有忘记自己是一名共产党员。

    注:他手上剌有“殺蔣覆雠”(即杀蒋复仇)四个字

责任编辑: 翁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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