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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职博士从政感言500万的诱惑
2005-01-10 08:36
文 / 瞭望周刊记者  

  王宁(化名)是来自中央国家机关的一名挂职博士。1年前,他作为“中央博士服务团”成员之一,被下派到中部某省的一个地级市当上了市长助理。一年来的从政经历令王宁感慨很多。近日,王宁向记者透露了他直面权力诱惑时的思想斗争以及运用权力的困惑。

  有形的权力大得很 无形的权力像野马

  这个市是一个拥有600多万人口的农业市。在城市化过程中,政府的最大公共资源就是土地。城市建设的任务很重,各种市政建设项目一个接着一个。经营城市非常需要专家型的领导干部主管城建工作。自己因专业所长及先前供职部门的优势,被这个市挑中,并委以分管城建的重任。这在十几名挂职博士中并不多见。

  虽然领导干部的手里都有权力,但因岗位的不同,权力的表现形式和产生的影响有大有小。城市建设是城市发展的一条主线,天天工作的内容都是公共资源的分配和公共权力的行使,诸如项目、土地、工程、审批等事项。分管干部可以说是大权在握。一年以来由我们班子决策或者说由自己决策花出去的钱就有10个亿。这一点老百姓未必很清楚,但相关行业老板们非常明白。有人说“市长的眼睛就是城市的眼睛”,虽然这话有点偏颇,倒也反映了在城市建设中,市长的作用不可低估,对应的就是权力不可小视。自己作为市长的助手,被委以了部分决策权,加上市里希望自己多利用学到的知识为城市建设多作贡献,压的担子就很重。作为领导干部,组织上压担子实际上是授予更大的公共权力。

  有形的权力多得让人羡慕,无形的权力更像匹野马。有人点拨自己,制度管的都是看得见的权力,聪明的领导应该学会利用隐性的权力。他们说,就凭自己的位子,递个眼神、打个招呼或者抽空陪人吃顿饭,不仅会给老板们带来“生产力”,也会为自己产生“效益”。我倒说不清楚无形的权力到底是什么,但总觉得有东西在缠绕着自己,使自己很不轻松。

  该交给市场的却交给行政干预 该行政干预的却交给“市场”

  公共权力本来是被用来为老百姓谋发展,做实事的。但公共权力容易发生异化,最普通的表现形式就是不作为或乱作为。从实际情况看,通常把市场规则与行政干预颠倒过来。如果是能力不足导致权力错位,还好解决,但若受利益趋势,故意为之,那危害就更大了,纠正起来也比较困难。后者在实际工作中很容易发生。对个人而言,这也是“翻船”的最大险滩。

  土地现在是制约城市建设的最大因素,也是城市经营的最大资本。按理说,土地规划是政府的事,土地交易则应是市场行为,应该有独立的第三方介入,国家的政策也是这样规定的。但实际工作中,找市长的人远比找市场的人多得多。土地交易是个利益博弈的过程,在程序不很规范的情况下,开发商更愿意把交易做到挂牌的前头。每出让一块土地,都会有很多人想方设法来靠近你,希望通过行政干预的手段得到地块。行政干预被引入土地交易,有需求的土壤,也有这样的运作空间,这实在太危险了。

  行使公共权力的主体很明确,就是各级领导干部。但目前对公共权力的细化不够,监督也没有到位。因此,公共权力运行中的“跑冒漏滴”现象比较严重。有些城市规划之所以容易被突破,主要还是利益思想在作怪。表现形式往往是政府缺位,市场乱为。自己就碰到这样一件事情,一个开发商在房地产开发规划中本来是盖6层高的楼,但实际建设中要盖16层高。这位开发商找到自己,希望对规划稍作改动,并且表示要对多赚的几千万元有个分成的说法。诱惑的确很大。“放不放水”,其实就在一刹那。自己当然没有同意。该行政干预的理所当然要干预,但很容易被诱惑钳制。

  面对500万的诱惑 只能靠“定力”

  现在基层流行这样一种说法,“当官也是一个高风险的职业”。自己起初不太以为然,但一年下来,我也是认同这个说法的。因为从自己的感受来说,风险实在很大。有人说,绝对的权力会导致绝对的腐败。在我看来,相对的权力如果没有硬约束,也容易出大乱子。现在总有一部分人对什么都抱着“交易”的思想。市场有交易是正常情况,但如果把权力也作为交易的筹码,就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虽然现在也有许多制度,用来防止大权在握的人搞交易,但制度的空隙还很大。自己抵制诱惑,目前还是靠思想“定力”。

  有时候,交易是赤裸裸的。曾经有位开发商托人捎信给我,如果能够帮助低价拿到市中心的一块100亩的土地,他的回报是500万元。这是我碰到的一个最大的交易筹码。说句实在话,他要的那块土地,通过行政干预的手段让给他不是没有可能,而且不用弄出很大动静,也不要冒多大的风险。交易的筹码是明确的,但交易的过程往往是隐性的。这个500万元的诱惑,我当然再次顶了回去。现在想想都有点后怕。

  我始终认为做领导干部的,最重要的素质是政治品格,要有“阳光思想”。其实干部群众很欢迎有“阳光思想”的人。但在基层,干部们又普遍感觉做到这一点却很难,总觉得有个惯性的东西拉着、牵着,形成一个漩涡式的磁场,很容易被吸附住。我时常在心里告诫自己,反正就干一年,顶住了就是胜利。


  建设一支善于治国理政的干部队伍,最大的风险是来自腐败的侵蚀。当前要警惕干部的职位风险催生出党的执政风险。从我这一年的从政体验来看,干部在行使权力的过程中光凭思想“定力”不牢靠,关键是要有一套严密的制度,来保证领导干部不被权力和诱惑“湿鞋”。

  资料:博士服务团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已培养博士10万多人。1999年7月,中组部与团中央按照中央的部署和要求,开始选拔组派“博士服务团”。迄今,已有368位青年知识分子经历了这种锻炼培养。

  几年来,中组部、团中央通过开展“博士服务团”工作,在为西部地区培养高素质青年干部队伍,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方面进行了一些有益的探索。

  这项工作开展6年以来,中央领导同志一直高度重视,胡锦涛总书记在全国人才工作会议上充分肯定了“博士服务团”工作。迄今,已经从中央国家机关有关部委和单位以及北京、天津、上海等地选派了4批共368名博士到西部地区挂职锻炼服务,第五批147名“博士服务团”成员也已于2004年10月赴西部和革命老区锻炼服务。

  6年来,在党的组织部门、各级共青团组织、选派单位、接收地区和单位以及“博士服务团”成员的密切配合和共同努力下,“博士服务团”工作取得了显著的成效,积累了宝贵的经验。其中大多数人担任了地方政府和有关部门的行政副职,为西部地区的干部队伍建设增添了新的活力。

  目前,这项工作的选派范围已经覆盖到全国16个省区市,选派规模还在不断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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