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的一位朋友小蔡，到处在找心理学的书看，书店里诸如《心理学十五讲》、《精神分析引论》、《变态心理学》之类书统统收入其匣。

小蔡研究心理学，我不置可否，至多认为是心血来潮。孔子说：“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可是，小蔡既非知之，亦非好之，更非乐之。

然而，见多了不怪，吃多了不香。时下的社会，常态与非常态界限模糊，人越发需要精神的疏导和心理的慰藉，奈何生活缺乏能够传道授业解惑的师者。想像和现实的差距越拉越大，以至无穷无尽，终究沦为失望之后的绝望。清晰化的物质追求和精神追求让现代人疲惫不堪。

生活在很多时候如同电影情节，黑色的幽默，沉闷悠长，看下去需要耐心，思考下去却只会睡着。今天，偶然看见报纸上有一篇潘石屹的文章《仰望星空与脚踏实地》，木然于此应试的题目，但也无聊地往下扫视。有一句话写得好，是作者对村里一项游戏的描绘：“用一根长木棍把一小节木棍往远里打，算是一种比赛。这种游戏的名字，普通话我不知道如何说，方言我不知道如何写。”

从小时候到现在，你我所遇见的或不想遇见的，如何说，又如何写？

现在还有谁能写得出“一日兼他两日狂，已过三万六千场。他年新识如相问，只当飘流在异乡。”小蔡说，绝命何惜！

再者，去看魏晋人物。鲁迅就有一篇很有意思的文章，叫《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魏晋文人好穿旧衣，好食丹药，好裸露，好歌，好酒，好之种种，我们学不会，自不必学。我们只知道，时代走到今天，宁静如许，浮躁如许，剩下的全靠自己去领悟。

如同阵雨突袭，有街上奔窜者，也有檐下避守者，谁会留意谁，谁又会在意这不息的变幻？而阵雨毕竟是阵雨，一下子或两下子，终归天朗气清，青草地上，廊亭脚边，绿意葱葱，间或有淡色调的花朵竞相冒出，倩影悠然。

可是，多数时候的多数人，哪怕挤出一点的时间的力量都没有。大家都在忽略用心去观察身边疏影横斜的变化和蜻蜓点水的插曲。

“桃之夭夭”只在诗中婆娑，而现实无从寻觅，也许暗示早已在你心里潜伏，甚至是一曲醉人的思乡调、青梅竹马调。可是，现实把心思统统归档了，任由灰尘和蛛网封存千年。

千年一下子或两下子便过去了，并且不留涟漪。我对小蔡说，千年和我在不同的世界里做着不同的事，也许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但我们没有交集，我们只有青铜一般的沉醉。

小蔡问，青铜在心理学上代表什么？

我说，是声音。春夏秋冬不同的声音，竹虫的声音，松虫的声音，蟋蟀的声音，儿童在草丛中跳跃的声音。所有的声音停下来，不动了，凝固了，不就是一尊青铜的鼎镬吗？

发愣的鼎镬却给人以充实的印象，从饥饿中醒来的人们不曾忘记人生的悲凉，哀歌同伤之时如昨夜的星空，黄昏吹响了刺耳的风。

我渐渐从记忆中醒转，想起这是一个莲叶田田的时节，纯洁的美感如醍醐灌顶，十里、百里乃至万里，何妨又回一次纯洁的童年，头枕外婆的膝，粗布的衣盖在小小的身上，像躺在一张巨大的荷叶中，心已安睡。

可惜，时光仅只在梦里有过轮回。今天，敢问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张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