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老叶忽然给我来了电话说，他从一本老医书里搜到张一方子，是专治过敏性鼻炎的。经他仔细考证，各味药材能对此病起到一定的防治作用，问我要不要。我猜想，这大概又是老叶在花心思捣鼓他那手艺之外的又一收获。

孩子他爸近几年鼻子不争气，感染上了鼻炎，一到季节就反复发作，且没完没了。这一情况我大概上次说起过，不成想被老叶记下了。他说，这个毛病西药一般是治标不治本，断了药又会找上门来的，不妨用点中药试试。我也这么想。可是老叶毕竟不擅长这路毛病，心里拿捏不定，终于放弃。那之后的好几天，我老觉得辜负了老叶似的，便跟孩子她爸说了，他说：“光凭他这份用心，你也必须去要来试试！”

老叶全名叶海银，四方脸，肥耳大脑，兰溪人，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乾潭方言，在这个小镇上开了家骨伤科诊所，行医十几年。我2000年初认识他，那时我在华海路开了家体彩店，他的诊所刚好在我斜对面，也算是我的老客户，忠实的彩民，一遇上自家店生意好，便会电话过来购彩，自然熟络了。

后几年，我身体出了故障，于是上了大医院，但又要兼顾店里的生意，挂盐水成了麻烦，便上门恳请老叶帮忙，能不能每天上我店里帮忙挂盐水，我猜想老叶当时是为难的，因为他的诊所根本不接受这种医疗服务，但最终还是帮了我的忙，甚至连输液器都是他自备过来的。我痊愈后，要求结账，他摆摆手说，小事情，不用。

他攒的是人气，不过那时他在我眼里更像是电视里的江湖郎中。

有一年，奶奶瘸着腿来看我。我诧异，原来看了多家医院不见好，只好瘸着，也打算瘸着过老了。我不忍，又实在没有办法，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带着奶奶去见了老叶。老叶看后，包了十包秘制的药粉，然后针灸了一番，只说药吃完后如果见效再来复诊。果然见效。事后奶奶时常说，老叶人真好，医术也好，哪天一定要养只土鸡谢他才好。

左邻右舍店铺，走的走，换的换，留下来的不多。都是在为生计奔波，相处的时日长，帮衬的地方也多，感觉自然浓，人情自然深了。

后来我也离开了小镇，不常回去。前年，九十高龄的外婆被狗撞了摔了一跤，我急匆匆赶回家，家里人都说这下老人是要瘫在床上了。我去见了老叶，老叶也说，这把年纪了，骨头都粉碎了，不能打包票，但会尽力。经过老叶的一番努力，外婆竟然奇迹般地站到了太阳底下。我想老叶是下了功夫的。

今年元宵之后，我回家看我爸，正好路过老叶店门前，巧的是，那些日子我扭伤的脚一直不见好，便坐了下来。患者太多，一时轮不上，于是顺手翻一些案上的书籍，还是中草药，还是配方，还是跌打损伤之类。我想，十几年下来，作为一名江湖郎中，自有他的一套。

阔别七年，老叶明显比以前肥了。“扭去好几个月都不来？”他说，“还当我是土郎中呢，怕医不好你？”我羞愧，不敢说。其实我那时嫌远，懒得去，就在附近医院花了好几百，又是拍片又是化验，还不见好。迟了几个月，最终还是来找老叶。他给我打了一针剂，然后贴上一片秘制膏药，再配了药粉，最后告诫少活动。两个星期之后，我痊愈了。

话说回来，老叶推荐的那张方子，结果我还是用了。孩子他爸说，有效果，至少减少了打喷嚏的次数。

老叶常说，为医者，情怀都一样，让患者药到病除是最大的乐趣。不过，他的的确确是一名执业医师。

（张淑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