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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孽
2012-05-23 22:04

俗话说:“自作孽,不可活。”如果是老鼠作“孽”,人,可活否?这里说的“鼠孽”,不是指从前老鼠传播鼠疫之类传染病的“孽”,而是老鼠在夜间进行觅食等正常活动,被某种人利用来害他人,虽然是鼠无心而其人有意,但是,缘起于鼠,故谓之“鼠孽”。

人若碰到这种孽,可不可活,就要碰运气。运气好,一切条件会向有利于你这方面转化,反之,那本来有利或与你无关的一切,弹指之间,会变成投枪、匕首、污泥、浊水,从背后向你泼来,从暗处向你杀来,如果运气不好,必然会身陷狴犴,甚至遭灭顶之灾。这不是危言耸听,在那个极不和谐的社会时段,那柄用马尾之毛悬着的锋利之剑,险些落在我的头上。

想当年,我单位的宿舍是在水碓坑西的山麓上,是砖木结构的二层小楼,条子板抹灰浆的平顶和隔墙,红彤彤的杉木楼板与走廊,在20世纪60年代初来讲,算是蛮不错的宿舍了。我与妻子儿女,住在楼上一间十五平米的房间里,虽道没有几件家俱,然而,四口之家吃住拉撒,东西南北各方一摆布,所余空间也就无几。我将那个一尺高、三尺宽作为菜厨用的木箱,悬挂在外边走廊的窗户上方,这样既不争地盘,又贴近气窗,透气通风,放在里边的食物,一下子也不会变质。对这“螺蛳壳”里如此费心布置,自己也颇为得意。

房子住了人,老鼠跟进门,更何况是傍山近水之处。过了不多时日,觅食的老鼠,闻到饭菜香味,于夜深人静时,用钢锯一般的细牙利齿,对窗子木框和当菜厨的木箱狠劲地咬了起来,真搅人清梦,驱赶一下,暂停一会,你不声响,它又来了。不知折腾了多少时候,我在妻子时断时续的唠叨声中和儿女们轻轻的小鼾声中,倦怠地睡着了。到了第三天,实在是耐不住吵闹,就打开前后两扇直通的门,搬出角落里的家什,边敲边打边吆喝,心里打定主意:抓不着,打不死,也要把它逐出家门。这个“开门驱贼”的办法,倒也奏效,从那天之后,房中再无鼠扰。

赶走了老鼠,睡得安稳,梦得香甜。

大约是在个把月之后吧!有一天,在大院门前遇见昔日同事老许,他对我看看,又神秘地笑笑:“小罗,近来睡得好吗?”“好,好啊!”可脑子一转念,古怪,他怎么问起这码子事呢?是戏谑,还是另有所指?他瞧着目光茫然的我,又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边讲边扶着我的肩膀,走到一边,面对面,轻声地说:“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跟你讲讲也无所谓。”于是细细地讲述起来。他不讲倒罢,我一听详情,顿时陷入无限的悲愤之中。

前一段日子里的某天,四楼会议室门口加了岗哨,里边在开秘密会议,清查浙西地区不时向敌方发报的秘密无线电台。在其他单位领导们个个摇头之时,住在我楼下隔壁的我局的那个副头头,霍地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说:“这架敌台就在我们宿舍楼里!”其言一出,四座皆惊。这个副头头接着说:“以前,我在深夜听到‘的的的’的发报声,心起怀疑,引起警惕,后来每夜都听到发报声,一看手表,正是十二点。这是千真万确,亲耳所闻的事。”最后还加上一句:“敌人就睡在我们的身边哪!”我所在的这个单位的副头头,是一个“人”字都写不正的人,但很有编故事的才能,讲起来也有一套,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危言耸听,动人心魄,讲得主持会议的副县长立即下令:“马上抓捕审查。”

散会后,公安局里立即召开骨干会议,商量如何执行副县长的指示。

对于我,局里的中层干部是十分清楚的。年轻时曾与之共渡岁月,携手工作,甘苦同之,欢乐和之,他们了解我的交游,知道我的秉性,我的内心世界是敞开的。说在我房中发现敌台,而且是夜夜进行发报的敌台,他们真是难以置信。但是,了解我过去的全部,却不能依此断定在后来的日子里不发生变化。他们出于对国家、对人民安全高度负责,也对一个无凭无据,就被人抬腿一踢,即将踢入囹圄的人负责,一致商定,对我所居的房间,实行连续的彻夜的监听,以判定是非。

夜,像一个大漏斗,时间慢慢地,无声无息无形无迹地从那个又大又黑的漏斗中流失,一夜继一夜,一个星期接着一个星期,静悄悄地流去。那些夜,我依然如往常一样,伴着妻子细语温馨,带着子女酿些甜蜜。半夜了吧!孩子要撒尿,我拉亮电灯,把完尿就钻进温暖的被窝,熄了灯,又安然入睡。可是老许告诉我说:就在我打开电灯的一刹那,在我房门前的监听者,会敏捷地隐入黑暗之中,灯熄了,他们又靠近房门继续监听。他们从木板房门的缝隙中,看到房中透出的灯光,听见我与妻子轻轻絮语……连续了多少个漫漫长夜啊!水碓坑边的夜,都是那么的清静、安宁,那个举报者言之凿凿的“每夜十二点发报声”,在哪里呢?诬陷害人的谎言彻底破灭了。

说完这些事情,老许挥挥手走了,没走出五步,忽又回头:你单位那个头头,你与他是前世有怨,还是今生有仇!怎么会这样狠毒啊!

我木然了。(罗嘉许)

责任编辑: 周碧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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