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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2013-05-02 19:48

清明节给父亲扫墓时,望着父亲坟前那些在风中摇曳的萋萋芳草,我的眼眶湿润了,心里酸酸的。

父亲已离开我们三年多了。三年前的正月初六,父亲一大早起来突然说要喝酒,然后他喝下了一瓶农药。等大哥发现时,他已把一瓶农药都喝光了。当时,我还在楼上睡觉,突然听到大哥的叫喊声,吓得我全身颤抖起来,连房门都一下打不开,跌跌撞撞地跑到楼下,闻到的是一股浓浓的农药味和酒味……

把父亲送医院时,我没有去,兄弟姐妹们怕我承受不了,把我留在家里。但没多久就传来了不幸的消息,父亲走了。

我怎么也不明白,他脑子清晰,身体硬朗,除了脚不太好以外,真的没有其他毛病。子女孝顺,也没有人跟他吵过架,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前那么多的艰难都挺过来了,为什么现在生活好了,他却要用这种方式离开人世?

父亲七岁时就当了放牛娃,放牛时不小心摔伤脚,因为家境贫寒,没有钱治疗,落下了后遗症。十五岁那年,父亲得了一种怪病,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医生说他没多少时间可活了。这时候村里正好在杀牛,他想反正活不了多久了,干脆吃个痛快。他吃了大量的牛杂。第二天他彻彻底底地拉了一次,奇迹出现了,他从死神的面前逃了回来。二十多岁时,有人告密说我父亲是中共地下党,被日本鬼子抓去。后来鬼子认为他确实是一位老百姓,把他放了回来。回家后不久,又被国民党抓去当兵,他又想办法逃回了家。

解放后,父亲当上了村党支部书记,从此,他全心全意为村民办事,很少考虑自家的困难。有一次,邻村田地少,他就把村里的空地让给他们种,村里的有些人不满。到了“文革”时,有人天天写大字报,说父亲的坏话,大会小会批斗他,还对他拳打脚踢,有人甚至扬言要把我们全家都烧死。当时他曾多次想自杀,都被我母亲和大姐劝阻。

粉碎“四人帮”后,他又得到重用,调到乡政府综合厂当负责人。那时候凤凰牌自行车很紧缺,我要他帮忙给我买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可他就是不同意,说不能利用自己的工作关系走后门。

我们兄弟姐妹长大后,相继参加了工作。我们全家人对生活都充满了信心。

转眼间,父亲80岁了。因为他的脚有伤,有时很痛,我把他接到市一医院开刀治疗。病情终于有了好转。回去后,他闲不住,又是养鸡又是养鸭,还要挑水种菜,最后脚病又加重了,加上母亲的去世,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打击。有人说,他常到母亲坟前去说话。我猜想,他可能得了忧郁症。最终他选择了这种方式离开人世,可能与些有关吧。

父亲走后,我们在整理你的遗物时,发现一封遗书,上写着:子女们,我走后,你们不要心痛。人总是要死的。我已经91岁高龄了,活得也够了。再说我的脚越来越不行,虽然身体的内脏确实还算健康,可我知道自己的脚在不久的将来就会瘫痪。到时我瘫在床上不能走,不能动,这样不但会拖累你们,更是给自己带来痛苦。所以我想,还是干干净净地先走一步为好……

在父亲的坟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坐着……

(项玉清)

责任编辑: 翁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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