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乾潭驱车去往浦江的虞宅，我本以为能够适应这短途的跋涉，即便山路回旋。可是，头依然疼得厉害。我怪自己昨晚看书看得忘了时间，忘了存在，因为这是我多年来养成的消磨时间和存在的方式。

一路上，省道平坦而曲折，苍翠河山近在眼前，且有逼仄感，空气中满是我们欢喜的气味，那是从山巅飘溢而下的未融化的雪香。可是，止不住，头还是疼得厉害。

我反复地想着这些天来到底做了哪些有意义的事情，这些事情的代价，不可替代的时间，它们终究消失在哪个端点。当把件件所做之事一一串起时，生活便直奔主题，存在就是存在，为存在而存在。仿佛是设计好了的，一丁点儿的奇思妙想都没有。那些思想呢，跑得倒也干净，倒也义无反顾。

同事说，看，那路上是什么？

我说，路上都是云。

同事说，什么呀，一群羊而已。

二

在乡镇工作和生活，有一个好处，容易把自己当作隐士。大小且不管，噱头是足的，三年来，我走过多次的幸福村、梓洲村、邵家村等，且都用文字记录过一时半刻的心情。现在偶然翻看，便觉得像是梦里的一只手，抓住的永远是溜过指缝找回不去的时光。

我看过一个电影，名字忘了，只记得女主人公叫阿黛尔，阿黛尔爱上了一个骑兵团中尉，当然结果并不好。“千山万水，能和你去相会，这样的事，只有我能做到。”这是剧末，阿黛尔面对苍茫大海的自语，闻者动容。这样的爱，结局只有消逝。

除了爱情，恐怕只有文字才能做到记住一路走来的感受，记住真切嫣然的笑，记住所有曾经走过并值得怀念的地方。

同事说，你在想什么呢？

我说，想路上的云。

同事说，路上怎么会有云，云不是在天上吗？

三

虞宅乡比乾潭镇要小很多，人也少很多，但因为握手经年，这个邻居又是如此亲切。

我时常想，若在城市里做蚂蚁，或在乡村做水牛，个中感觉分别如何？或者只做个城乡间的边缘人、塑料人又当如何？我和同事一样，都期待着拥有一个自由、尊重、宽容、友爱的生存空间，可是这样的品质和理想，至少现在距离较远。

年前，一个年轻人来到我的办公室，手里拿着一张公积金银行卡，问我去哪里可以借到钱，他可以用这张卡作抵押，并反复强调这张卡里是有钱的，钱是厂里存的，他只是想抵押借钱，乘车回老家过年而已。去年夏天某日，一个小年轻敲门、问好、入室，径直走到我的电脑前，拿出一块据说科技含量很高的布快速擦拭起键盘和鼠标。“您瞧，焕然一新，我是在校的大学生，假期勤工俭学，大哥买一块吧。”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且不论你我，心里多少都装了些对信任、真诚、理解、互助的质疑，但这却是成年人最现实不过的生活。

同事说，今天你不怎么说话呀？

我说，说话不如看云，两不相厌。

同事说，是啊，这天气变化可真快，转眼怎么就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