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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忠汉轶事
2014-07-02 10:40

“离建德城还有半里多路,就听见前边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起先以为是枪响,再仔细一听,原来是鞭炮声。接着一大群老乡跑过来欢迎我们。”

这是曾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十二军三十五师师长李德生写在《千里追击》一文中的一段话。他讲的欢迎他们进建德县城的那一大群人的带头人,就是金忠汉。

金忠汉,是建德商会理事长。建德商会是掌控着建德市场经济的主要阶层,他们手里握有大量财富和人们所需的各类物资,是左右市场,甚至推动政治活动的重要力量。金忠汉就是这个阶层的代表。

1949年5月初,当时的建德县政府代县长孟光发等军政人员,闻知解放大军迫近建德,即弃城逃跑。驻守在梅城要塞的国民党七十四师的官兵,也纷纷撤离建德县城,地处三江口的古老的严州府附的建德县城里,此时除了几个警察之外,已无一兵一卒。旧政权执政者的遁逃,新的人民政府尚未建立,政权更迭出现了瞬间的“空白”,在这当口,以金忠汉为首的一批古城人士,赶到西门外,将李德生师长迎入城中,5月5日,建德解放了。

解放军入城之后,金忠汉忙着联络各方人士,为大军筹集急用生活物资,他将存放在八婺小学操场边上的八百担松柴悉数捐赠给解放军。又连夜派出家人赶赴分水、淳安港口他的烟厂分号,要他们立即购买粮食,火速运抵梅城。几天之内,他就筹集到大米二百担,支援解放军。

建国后,他热心地方政权建设,只要需要,总是不辞辛劳,东奔西走。抗美援朝时,他捐赠黄金五百克,以及他妻子的一批贵重金银首饰。他的带头捐献,对促进全县工商界爱国捐献活动,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金忠汉是义乌人,早年为了寻口饭吃,随父亲到建德三都翁村街,在一家张姓人开的药店对面,设摊度日。张姓老板也是义乌人,老乡帮老乡,金忠汉也就进了药店当了个小伙计。那正是日本鬼子侵略我国之时,神州大地,烟硝弥漫,经济遭受侵略者破坏,十分萧条,民不聊生,三都不少店铺关门歇业。翁村街那爿药店边上有一家烟厂也打算脱手与人,一时找不到合适者。金忠汉了解那家烟厂的情况,知道有不少库存烟叶,商业信誉也还可以,最根本的是,他坚信中国人迟早有一天会把日本侵略者逐出国门,赶向东洋大海,生意是会重新兴旺起来的。于是他用蛮合算的价格,把这家烟厂盘了过来。

不久,日军侵占梅城,金忠汉锁了仓库关了门,一家人避难到马宅。为了糊口,重操烟业,夜里和妻子做黄烟和手工卷烟,白天则挑小笼担,走村串户叫卖烟草,有时以货易货,灵活经营,栉风沐雨,劳苦奔波,苦度那段艰难的岁月。

一日,金忠汉来到翁村街自家烟厂门前,看到有几担烟叶歇在那里,门一开,几个烟农就走了进来,问老板收不收烟叶,说他们是浦江、洪岭源里的烟农,早上从家里挑烟叶出来,到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货没人要,弄得中饭也没得吃。金忠汉二话没说,从身边摸出零钱,让他们先去吃饭。不一会,几个烟农回转身来,就把歇在店门口的烟叶挑进门,歇在店堂里,扁担一竖说:我们是年年种烟叶的,晓得眼前价格不好,搁在屋里又不好当饭吃,低点也只好低点,就当柴火卖给金老板了。

烟农们把烟叶挑进仓库,看见里边堆着不少烟叶,是陈货,厂又开不了工。这些憨厚朴实的人,心里对金忠汉有说不出的感激。

抗日战争胜利了,经济开始复苏,过去如同堆积干柴一样堆在仓库里的大量烟叶,顿时身价百倍。金忠汉凭着他对抗日前途必胜的信念,也因为有一个精明的商业头脑,存货待之,待到了时来运转,发了起来。梅城镇上一些不知详情的人,都说他在某日某地方,得到了一个金银大窖哩!

金忠汉迁厂了,从三都迁到县城,租了梅城程大兴的房子,办起了“金源昌”烟厂。他那个“金脑袋”洞察烟业市场趋势,决策大胆超前,成功地推出他了独创的“金钟牌”香烟。价廉物美十支软包装的“单金钟”,与烟盒纸上画有两口金钟的二十支装的“双金钟”一上市场,立即成为抢手货,不仅营销到建德城乡各个角落,而且推向外地。金源昌烟厂日益发展,办得红红火火,金忠汉成功了,而且得到商界信任,推举他担任建德商会理事长。

以往炊饭、取暖都是以柴草为燃料,梅城四郊的农民常常砍柴挑到城里出卖,那捆得整整齐齐的柴薪,在街头巷口,靠墙倚壁,待人选购,换得小钱,购粮果腹。有一天,南峰一位身体瘦弱的中年妇女担了两捆柴,搁在庙弄口待售,柴杆既细,又是泡柴,所以等到下午点心后了,也卖不掉。凑巧,金忠汉走过那里,见此情景,就上前问道:“卖柴啊?”那妇女点点头。“还未卖掉?”那妇女未开口,还是点点头。金忠汉说:“挑到我家里去吧!”柴火挑到厨房里,那妇女等待过秤拿钱。这时金忠汉又问道:“是买粮食还是别的啥哩?”妇女回答:“买米。”“米袋带来了吗?”“在身边。”金忠汉说:“那好。柴不要称秤了,米在墙边缸里,要多少自己畚去就是。”那妇女以为自己听错了,两只脚在原地呆呆地站着,眼睛望着这个陌生男人。金忠汉又补了一句:“背了米,好早点回家去。”那妇女这才点点头,拿出布袋子,灌了些许米,回家去了。

世道艰辛,日子难过,总有一些人一年忙到头,手掌足底磨出厚厚的老茧,到了年底,莫说鱼肉荤腥,连米桶里过年的米也寻不着一粒。梅城及附近村坊里的贫困者就会说:“只好去寻金先生了。”金先生,就是金忠汉,他济穷救急是有求必应的,年难过的人求到他,这个年也就能过过去了。

梅城街上一些家基厚的商家,都会发放“金折”。那是一个一寸多宽,三寸多长,两头通的硬盒纸套,盒套里边是折叠在一起的空白纸芯,抽出纸芯,可在上边记录在该店所购的商品,当时不用付钱,每到月底或季末,该店会上门结账收钱。这种折子金忠汉备有多个。有些遭遇急困的穷人,过不了难关,寻求“金先生”帮助时,金忠汉就把折子给他,让他去商店里取其所需,以解急难。这些“金折”中,以药店里用得最多。也就是说,救死扶伤的钱,花得最多。有些人自己无病无穷,当见到有人陷入困境时,就会帮助出点子,这个“点子”就是告诉急困之人“去寻金先生”五个字。“去寻金先生”,已成为当年古镇城中郊外,人们的口头熟语。

世俗只知金先生有钱,所以能出手助人,殊不知金先生对需力助者,也竭力助之。

翁村街上有爿泰山药店,是姓张的义乌人开的老店。1948年,有人寻仇,向县政府诬告老板的大儿子张希春通匪,县警察局立即将张希春抓捕入狱,严刑逼供。老板娘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既不懂药店业务,也不管家庭事务,只顾读书的人,而且生性懦弱,若一上“老虎凳”,必然会屈打成招,落入陷阱,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在四出求人时,老板娘想到曾在药店当过几天伙计,为人正直,且又是县商会理事长的金忠汉。金忠汉在翁村街待过,挑小笼担时走过三都不少村落,知道张家的为人处世,于是一口答应为之奔走。他向当局表述张家详情,阐明真相,花钱出力,甚至提出以自己的身家性命作为担保,终于把张希春解救出狱。

1957年整风反右运动中,金忠汉被划为右派,县工商联的主任委员是没有资格当了,还不可以在单位里继续工作,每月106元的工资,削减到以维持全家十一口人最低生活费的65元,下放到梅城镇东湖大队劳动。生产队安排这个经商出身,年近五十的人去放牛。

梅城街上水果店里的人,知道金老板给生产队放牛,就把一些能当饲料的东西,诸如甘蔗头、下脚水果,未熟或将烂的西瓜等等,收集起来,存放在店旁,以待这位放牛人拿去喂牛。所以金忠汉饲养的牛,毛色光亮,身强体健,犁田耕地,快步如飞,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生产队对这个不用支付一个工分的放牛人很满意,也很宽待。

1968年,依照“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的精神,金忠汉一家从梅城下放到马目农村,为当地生产队放牛。

1998年,金忠汉先生走完了他91年的人生道路,无疾而终,安葬在梅城镇的南峰。当他的儿子金国正,捧着父亲的骨灰,缓缓地走过村庄,穿过田野时,不时会听到有人在叹息:“这世上又少了一个好人。”

责任编辑: 翁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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