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又梦见你了。

梦见你端坐在堂前，端坐在轮椅上，看见我回来。

“你回来了，快点吃饭。”那声音轻轻的，如涓涓细流，流淌着一股慈爱的亲情，似潇潇春雨，浸润着一种温暖的爱。

梦醒时分，再次感觉到一种无以言表的痛。人生无常，回天无力。母亲因心率及肾衰竭，于2014年8月7日凌晨2时25分，带着对亲人的依依眷恋，带着对生活的无限渴望，永远地离去了……一缕芳魂似袅袅升腾的轻烟，升上了碧海云霄。从此阴阳相隔，参商难见。但你的音容笑貌，却始终萦绕在我的眼前，环绕在我的耳际，盘旋于我的脑海……

一

母亲1930年农历九月廿五出生在劳村乡（今大同镇）枫树底村的一户姓项的富裕农民家庭。她是十一个兄弟姐妹中的老大，从小深受朴实的外公和勤俭的外婆的宠爱，尽管那个时代农村人重男轻女，一般不让女儿读书，可是我的母亲却读到了小学毕业。这在当时也算是个知识女性了。

嫁给父亲后，她也曾经在更楼一家缝纫厂参加过工作，但1957年，随着我的出生，父亲调到洋溪公社，母亲便辞职回到父亲身边。因为当时父亲工资低，生活又极其贫困，不久，我的大妹妹也来到人世，使得原本拮据的生活陷入更加贫困的境地。迫不得已，只能在国家三年困难时期，带着我们兄妹下放到了石屏公社南山大队（现属航头镇南屏村）安家落户。

那时农村生活很艰辛，而我们家因缺少劳动力，生活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她当过生产队的会计、大队经济保管员，可毕竟是女人，家里总是亏空，时常分不到粮食。母亲凭着一双勤劳的双手支撑起一个家，苦苦地养育着我们这些姐妹。每次吃饭喝粥，她总要等待我们吃饱了，才最后一个上桌，每次家里做衣服，她总是先考虑儿女们，为我们增添新的衣裳；而她却是缝缝补补，常年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衫。

她舍不得穿，舍不得用。记得我刚工作时，给她买了两瓶蜂皇浆，直到收拾遗物时，才发现，她竟然存放在箱底整整三十年！

她对与左邻右舍相处得非常好，无论谁家有红白喜事，她都会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助忙。她常对我们说：“不能忘记帮助过你的人，不要忘记需要你帮助的人。”

二

母亲是位普通的农村妇女，她先后生了五个子女，家里吃口重，生活十分艰难。她虽然只有小学毕业，但她总把希望寄托在孩子们的身上，希望她孩子们能够好好读书，改变命运。

我们渐渐长大了，到了读书的年纪，母亲常对我们说：“要好好读书，将来到北京去，骑着大白马回来，让妈妈高兴！”这些话，既充满着浪漫和期待，也对我们的成长起到鼓舞的作用。

尽管生活困顿，但对孩子们的读书，总是不计血本，总是东借西赊，想方设法凑足读书的费用。

1974年，我高中中毕业后，回到了生产队劳动。几年后，我已成为生产队里的整劳力了。后来，又成为民办老师，每月有24元的工资，家里的经济开始有了起色。1977年，全国恢复高考，我也想去参加高考。我把这个想法告诉母亲。她想了想，说：“你想参加高考，我支持，但你得想清楚，你这边有工作，万一考不上，该怎么办？”

“机会难得，万一考不上，我可以再回来。”

她听后，沉默了一会，说：“那好吧，你就去吧，好好复习，争口气！”

于是，我开始了一段艰难的人生历程，从此也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

三

母亲一直身患高血压，70多岁时又患了白内障，视力模糊，到后来竟然只凭声音辩人。虽然经过手术，安装了晶体，能够看到五米开外的东西，但毕竟年纪大了，生活总是不太方便。

今年春节过后，她突然身感不适，后被诊为脑梗。更为致命的是还有肾衰竭。医生吩咐，如果小便不畅，就得做血透。但肾衰竭却是无药可治的。

出院后，她的身体似乎有所好转。“五一”期间，我回到家中去看她，发现她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她看到我，气息奄奄地对我说：“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知足了。”

有一天，她竟然一个不小心摔到了床下，由此病情直转而下。经医生诊断，是老年性心率衰竭，已经回天无术了。8月7日凌晨，母亲溘然长逝。

母亲的去世，我心中的那种哀痛是无以言表的，只能痛在心底，哭在梦里……

妈妈，我又梦见你坐在堂前，坐在轮椅上，在默默地等待着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