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景洋

朦胧中，似乎有许多鸟儿对着我的耳朵鸣叫，无任我怎么挥赶都没有用。实在被吵得厉害了，心想干脆起床算了，不料从睡意中睁开眼睛，却发现这并不是梦。原来，敞开的窗户像一台接收仪，户外绵绵的鸟鸣声不断地被接收进来，这是凤凰的春天发给我的消息啊。

这里是凤凰村，一个隐藏在浙西深山处的村落。村落很古朴，众多的房屋如珠石一般，散落在山谷里，一条狭长的山溪，将这些珠石串在一起，形成了凤凰村。从山外延伸进来的乡村公路，如一条细长的围巾，弯弯曲曲地平铺在山脚下、小溪边、家门口，往东可抵严子陵钓台，往西即是严州古城。

吃过早饭，我漫步山道。山村的早晨多雾，虽然雾是清醒的，但它却使整个山谷处于睡眠状态。一路走一路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我浑身开始轻松起来，发觉头脑特别清醒，耳朵更加敏锐，仿佛能听到万赖最深处细小的声音。人在雾中行走，看不见太阳，却能感觉到太阳，因为太阳光把雾染得白白的。人在雾中行走，四周什么都看不清楚，不过这倒也是好事，使得我可以用心去感觉鸟鸣。雾里听鸟声，别有一番风味，听，这一声仿佛是灵泉洞内钟乳石尖滑落的水珠，小心翼翼而又清脆地振动我的耳膜；听，那一声像指挥棒在空中轻快地划了半个圈，然后嘎然停在半空中；有时连续几声，似几朵盛开的小花在风中摇摆，而紧接着的几声，却又像玉镯被主人洗衣服时轻碰溪石的声音。

半晌，雾渐渐消退，能见度逐渐增加，不远处的一片林子跃入我的眼帘。它稍离村落，在清晨的时光里静静地立在山塘边一个半岛上，这里的雾似乎还没有清醒，它们像云丝一般被拉得很稀薄，有挂在树枝上的，有堆在树底的，有像蜘蛛网一般布在几棵树之间的，更有远处的如月光似的朦朦胧胧。它们仿佛是北方从旷野上吹起的干雪，飘进河边的树林，迷迷茫茫的，感觉伸手就能捉摸。

许久，雾终于蒸腾殆尽，阳光洒在身上，微微的，暖暖的。此时，鸟鸣得以完全释放，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镀上了金色，它们沿着平缓的山峦，此起彼伏。如此灿烂的鸟鸣，我不由地想起公园里笼中的鸣声，它们是在参加一场沙龙，各自发表着意见与想法，虽热闹却缺乏灵性。而凤凰山谷中的鸟鸣，是一支乐队，时而在锦绣里绵绵飞行，且飘且逸，时而随溪流远去，且阻且奇。它是一种清雅，是一种自然，而它又是被附了精灵的神奇，成为太阳光芒的一束。那一声声的清脆，变幻为无数个楔子，一个又一个被嵌入春天这件精妙的艺术品中，使之更加精致，直至完美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