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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摊轶事
2015-09-28 11:38

 

□ 王越强

虽然不算“书香门第”,但我对书就有一种特别的情结。

家里的书房的书橱里塞满了书,有许多早年的书,也有父亲生前留下的。

对书有特种情怀的,不只是爱读书,更有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是深幽的记忆。

1979年,母亲为了让姐姐在“全民”单位“顶职”,办理了病退手续。

病退在家闲不住,与父亲合计摆个书摊。

书摊就摆在文化广场这个位置。当时的广场,是“糖烟酒副食品商店”回迁至“食品城”后留下的一片水泥地面,水泥地面还是由“伸缩缝”规则地切成无数正方形。

就在这块空旷的广场上,父母利用市场管理提供的钢架棚,摆出了打字、刻印和租书兼营的“书摊”。这也是改革开放政策以来,建德的第一家个体多种经营的“个体户”,父母分工明确,各有所长;父亲利用自己写字画画的手艺,给单位个人书写锦旗、印制广告汗衫背心,给门店书写门牌,当时的县政府大门牌也是找我父亲写的。母亲则利用自己在商店多年的营业员职业优势,热情,人头熟,一边租书,还购置了铅字打印机承接文件打印,一位记者还在《杭州日报》上配发了照片作了报道。

许多老县城的人都会记得,作为建德春光越剧团下放到商店和建筑公司的父母都是艺人,人缘好,生意也不错,家里很快就成了“万元户”。由此,家里是县城里第一批买上“西湖牌”黑白电视机的家庭。到了傍晚,家里感觉到有窗子上都会涌上许多邻里来看《血疑》、《加里森敢死队》、《从大西洋海底来人》和《红楼梦》。。。。。。

父母亲的书摊业务是从小做起,开始租的书很多是“小人书”,只需1分、2分看一本;小人书是夹存于对折的书架板上的;真正生意红火的是金庸、梁羽生等武侠小说的流行。

为了方便每天傍晚收摊,父母请人打了一台柜台式装有四轮的书车,这样,每天早出晚归也是方便了许多。那时父母新年纪不算大,收摊时推着车,将书摊车收回家居民区的家门口。到了食品城建成后,因为是商店病退员工,照顾到面子,同意可以在收摊后得将移动书车抬上人行道商店的雨蓬下,就锁在商店的铁栅上。

每天重复着这些租书和承接业务,生意越来越忙。出租的书也起来越多,与单位印制的锦旗、奖品、球队的队衣都会在书摊上成为一道道风景。家里是有分工的,铅印打字基本由哥哥完成,他是某局的打字员。打印文件需要校对,打在蜡纸上的差错只需用“改正液”修补后重新打上就行,特别到了年终,那些文件稿经常需要加班到深夜。而印广告刻模版则经常会是分摊到给我的份儿活,当然,这些“劳动”父母都是付给我们兄弟俩“报酬”的。而应对坐在书摊前看书的,是母亲的工作。别以为这样的租书业务是轻松的,经常会有人乘人不注意把书卷跑了,还有撕书页捣乱的,损耗也很大。

一家人围绕着这个最早的书摊,在县城里,也渐渐聚集起了“书摊”忠实客户的人气。那时的县城里,我们家的书摊是“独大”,经营此项业务的仅此一家,因为父亲凭的是手艺,母亲凭的是人缘。

后来,广场整治改造,我们家的书摊搬迁到菜市路,在两棵法国梧桐树之间搭了一间木棚,条件有了改善,人在木棚里可避风雨。父亲的广告、印制业务就在棚外的一块板上进行。父亲给书棚起了个名“美艺苑”,还印起了名片。

记得那年,父亲黄埔同学甘肃省歌舞团《丝路花雨》舞美设计王铁叔叔由兰州婉转上海过来会面,父亲满心欢喜和激动,捧在手里的那张个体户名片,也换来了王铁叔叔的敬佩目光。《丝路花雨》是全国文艺汇演的金奖节目,王铁叔叔作为舞美设计师,也给父亲带来许多欣喜。他从没来过浙江,更没有到过建德这个小县城,父亲要变着法儿让王铁叔叔吃我们这里最有特色的菜肴。我记得从没吃过螺蛳的王铁叔叔,用筷子夹着螺蛳,学着我们吸,怎么也吸不出来,急得干脆象咬山核桃一样“喀嚓“直接在嘴里咬碎。。。。。。看到父亲生意红火,王铁叔叔放心地回兰州了,约好以后择机会再见面的,可是,直到父亲2001年去世,这俩黄埔老同学也没有再见上面。

日子久了,熟客也多了,许多熟客也用不着押金,有的跨着自行车鞍,只需俯身在本本上记一笔即可。还书时也很洒脱,书往柜台上一扔,租金一甩就走,这样的背景里或许就有你。

那时的书棚里的书种绝大多是武侠的,千奇百怪,名目繁多,纯文学的书籍杂志不太爱喜迎,但也会有一些书友,会来找一些比如《人民文学》、《收获》、《当代》、《小说月报》和我们浙江的《江南》杂志阅读。

春夏之交的梧桐树下,常会飘落下悬铃洒下的粉屑,吹入嗓子,痒痒的呛人。父亲常为此恼火地呛着了,一边印制球衣一边咳嗽,手上的印刷也会附上许多毛毛,非常恼人的。

我与哥哥下班或者错班时会在书摊上帮个忙,那些刻印版的活基本让我来做,父亲事先在硬版纸上写好要刻的字,我眼神好,用刀片沿着父亲用钢笔描好的字的轮廓用力地镂刻。大些的字很快刻好,比如印球衣的号码版,但遇上那些印在糖瓷杯上的小字就难了许多,有时候刻破了版子也会挨父亲数落几句。八十多岁的外婆,每天负责送开水,老太太脾气不好,夏天时一手摇着圆蒲扇,一只手还能拧着两把热水瓶,可能是因为每天睡前总要喝一小盅“五加皮”酒,保持了这样的“精气神”。

1987年,我们家的书棚在菜市路上开了两年多,又要搬了,搬到影剧院东则的小胡同里,这时的书摊已经不再是“书摊”了,应该算门店或者书屋,店门正对着胡同口的新安路和广场。

小胡同不长,也就三五十步,但很热闹,胡同里有美发店、小饭店,胡同的拐弯抹角处,是影剧院看完场的通道,每天进进出出人流多,这样的生意就更像生意了。

冬天的胡同里风很是大,拐着弯,直往衣服里钻,那时没有空调,没有羽绒服,父亲是非常怕冷的,就只能拧着小火铳(手暖壶)取暖。父母亲做这样的生意不仅有耐心,也很磨人的。整天坐在书屋里,母亲原先在水果店里落下的“腰子病”(肾病)越来越严重了,坐久了,会经常搓后腰背部,那一定是病痛了。。。。。。但母亲一直撑着,直到后来,病情发展成“肾功能衰竭”,要做“血透”了,这个书屋才停歇下来。

决定关门歇业的时候,父母亲非常不舍,父亲是“书痴”,非常的爱书,有些特别喜欢的他居然会重复卖上两套。在忍重处理掉大量的书籍后,只留下一部分有收藏保留价值的书。这些书,作为对父亲的记忆,也保留下对母亲深深的愧疚和怀念,一直搬了几次家,都收藏在我的书橱里,也将永远会伴随着走向老去。

书摊,书棚,书屋,是我们家一段时光的记忆,也将会勾起许多书友的美好记忆,是那个年代里,大家业余时间里心灵最初始的集合地,虽然现在有许多高雅的书吧,但那种和着西北风、掺着飞扬尘土、融入了邻里乡亲间最质朴的交流的记忆,却是那样的美。

如果可以重拾起往事,最追忆的,还是我们家的这间书摊、书棚和那曾经的小小的书屋。

 

 

责任编辑: 蔡志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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