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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德吴阿古:戏里乾坤大 平生轶事多
2005-07-13 15:12



( 吴阿古口述   张京波整理)


编辑凑热闹的话:



提到戏台吴阿古, 不由想起娄阿鼠。
百姓称他为笑星, 一生须生净末丑。
老来聊说过去事, 甜酸苦辣样样有。
看倌请您往下看, 保你哈哈再张口。

 

指着石秃骂和尚


    我有什么好写的,这辈子就是做做戏,有啥花头好写。噢,那个骂“狗官”的事体,你们都晓得。唉,也是逼得没办法,骂几句出出气,发泄一下。

  
     这个事体20多年了,也记得不太灵清, 你听到的是怎么样的?“你们这些狗官,我老婆调了介多年,都调不回来。”。这个版本跟我老婆听到的差不多。实际上,这是群众精炼过的,我当时没有讲得介好。

    
    那次 , 我白天刚刚为老婆调动的事,听了‘狗官’的风凉话,‘你们两个都有工资,日子介好过,还要调动。’一肚皮气没地方出。晚上在横钢演《宏碧缘》,里面有两个酒鬼碰到了的情节,我演其中一个。 


    
      那个酒鬼问我为啥不回家。,当时,听到个‘家’字,火涌下上来。管他三七二十一,借题发挥,把词改掉了:“哪里有家,老婆吗调不回来,小鬼吗,没人管,……”骂了很多,后来骂的性起,“狗官”就骂出来了。底下的群众拼命拍手。那辰光,两地分居很多,我这些话替老百姓出口恶气。
              
    
    实际上,背地里发牢骚辰光吗,老早骂了很多次了。还有一回在影剧院里演戏,有领导看的。快开演了,我都没有到。他们只好到洋溪找我,我在外面钓鱼,他们找不到,害得他们挨领导骂。那时候,为了老婆调回来的弄得很伤心,有点横是横、拆牛棚了。


    
    后来民间演义了一下,我在台上是随口骂的,很罗嗦,那有介精彩。第二天,局长就把我骂了一通。骂归骂,调动的事体他还是出面的。后来我老婆调动,县委缪书记都过问了。

   
    其实,上面大官反倒好讲话,主要是自己单位的小官作怪,那个事体以后,局里,县里都出面,还拖了年把。一直到老赵调来团里当头头,他几天功夫,就全部办好。 只要几天的事情,他们可以拖你好几年,就是要你拍马屁,去送礼。这种事情我做不来,只好骂“狗官”了。


    我老婆‘文革’中间受我牵连,被从团里赶到洋溪纺织厂当纺织工。她一个人带小鬼,很辛苦,我都在外面,帮不了多少忙。10年两地分居,住宿舍,到80年才总算有个家了。好了,这个事情就介样子。





演地主演的介像,家里肯定是地主


     你还想听?听笑话,这好讲,其他没有,笑话倒有木佬佬。我自己身上都有很多笑话,我就给你讲几个,从头讲起好了。

    
    我老家在龙游农村里,父亲会做泥水匠。我小学毕业后,他想让我跟他学手艺,有个饭碗。我不肯,就在村里小学代代课。我嗓子蛮好,搞宣传辰光,经常上去唱歌、唱戏。1959年,省艺校来招生,其他老师鼓励我去考考看。结果考上了,我们县里去了4个,我年纪最大,17岁,一做戏就是40多年。


   
    我考上是因为嗓子好,所以开始不是丑角,是唱小生的。后来小花脸演出点小名气,当时想都想不到。小花脸就是丑角,你晓得的。


    
     我们年轻演员,开始都是给老师跑龙套。我有个毛病,好动,在台上呆不住,。我儿子老是笑我:“听到锣鼓响,两只脚发痒”。演《秦香莲》的时候,老师演王爷,我演边上的家丁。本来是没有啥戏的角色,但我台上,老是欢喜做鬼脸,人家观众看我笑。老师吗火死,下来后都骂我抢戏。

                            
     演现代戏《抢渡大渡河》,我演匪兵,当官的在里面布置围剿红军,我在外面站岗,一站就是十分钟。你想想我怎么吃得消?在台上吗,一下子打瞌充,一下子伸懒腰,还到地上拾个香烟屁股吸两下。观众看的开心,我吗又挨老师骂。


       不过老师们当面在骂我,背后在夸我,讲我身上有戏。演戏圈里,这种评价是很高,我听到后,劲头更高。唉,抢戏毛病一直都改不掉,得罪了其他同行。后来也不想改,尽力把角色演好、演活,让观众开心就好了。

     
      自己演戏卖力,老师对我也特别好,他们肯给我多讲戏,生活上也关心我。年轻人会吃,屠老师给买点心,施老师还烧莲子汤给我吃,文革前,那个莲子汤是很少的。


      本来团里有几个小花脸的,结果,七演八演我倒变成主要的。实际上,生旦净未丑,我除了旦角没演过,其他行当都演过。丑角花样很多,官丑、文丑、民丑、巾丑等等。演得越好角色就越重要,老早不是学这个的吗,只好自己多自学。一方面多请教老师,一方面自己多观察生活。

   
      那时候很滑稽的,看到疯子、傻子、瘸子、拐子,都会跟在旁边学。是真的,很有用的,上世纪80年代我演“济公”那个装疯卖傻,自己就会来的。在富春江演戏时,街上有个花痴,他那个色迷迷的眼神,我学了很长辰光,以后演花花公子角色就用到了。

   
      我学瘸子也学得很像,后来演现代戏《夺印》里面的阶级敌人地主陈瘸子,就叫我演。演得太像也吃苦头,我在上面演,下面甘蔗梢、包谷芯都扔上来,头上敲了好几个包。最厉害的一次,石头都飞上来,把我头都敲破,当时那个血就流下来。领导经常跑到台上,跟观众讲:“这个不是真的阶级敌人,是我们团演员吴阿古演的”。讲过就好点,下面人才不扔。
   
     
     
      这种坏蛋的角色演多了,“文化大革命”辰光就吃苦头。单位里揪“牛鬼蛇神”,我就算一个,他们的“道理”是:演地主演介像,家里肯定是地主。专门到我们老家去外调,祖宗十八代都让他们翻出来,还是农民。他们也不想想看,地主人家小孩会出来演戏?






当“牛鬼”,和两头牛住在一起


     虽然家里没有查出问题,但“牛鬼蛇神”的帽子还是逃不掉。老婆从团里下放到纺织厂,自己也去“五七”干校监督劳动。开始还好,混在大家一起,后来就不对罗。那是我老婆生儿子的辰光,我在医院里服侍。突然,干校里来电报“有事,速归。”当时,不敢不回去。只好扔下老婆孩子回干校。


    
     回到干校,看到门口的大幅标语,我的名字颠倒头,上面还打了个“×”。晓得不对了,真感到心里凉嗖嗖的,完了,完了,这下子肯定吃苦头了。当天晚上就住进了“牛棚”。真的“牛棚”,跟两头牛住在一起,后来,这两头牛也是我放的。

    
      揪出来以后,就要开批斗会,挂牌子,坐“飞机”,宣布我“十大罪状”。大部分记不清了,有两条记得很牢,刚到剧团辰光,条件蛮好的,30多块钱一个月。我们很多小青年都买只半导体听听,我买了只大概是“熊猫牌”的,东西蛮好的。有一次听到敌台,第二天排练还讲“驾机来投,黄金万两”。我是当笑话讲,但是有人就翻出来。很多人在场,赖都赖不掉。“偷听敌台”这条罪状是铁证如山。实际上,很多人都听到过,人家不讲,没事情。我自己嘴巴臭,放不牢话,活该倒霉。


   
      还有条罪状,现在讲讲都好笑,“投敌叛国”。他们讲出的理由,你想都想不到。我水性很好,两岁多就跟母亲在小河边,母亲洗衣服,我玩水。后来在纪念毛主席游长江辰光,我都游在前面。到了干校,那个富春江,我好游几个来回。后来大会上就讲我,为啥游泳要游得介好,是为了从富春江游到钱塘江,再游到东海,就好游到台湾去了,也亏他们想得出来。


    
     这种罪状吗,都是那个政工组弄得啦。那个组长你也熟,现在跟我还是老朋友。我们有时候碰在一起,讲起过去的事情,他还不好意思,他也想不明白,那个时候,怎么会介想问题。我老早不介意了,他是蛮好一个人,那个时代都是介样子。真的,我从来没怨恨过他,那辰光,天天讲“阶级斗争”,人的脑袋都搞乱掉了。他虽然批判我,但从来没有做过“恶事”。


    
     啥叫“恶事”?冬天从被窝把我们赶出来去跑步,不准穿衣服,冻得发抖。这种都是小恶事,太多了,就不讲了。我讲两个永远也忘不掉的给你听听。


    
     有一次,连里派我和严先来两个“牛鬼”去挑氨水,这种苦生活都是我们“牛鬼”做的。挑到地头以后,桶太大,壶太小,倒到外面去就浪费了。当时那个副连长就叫我们用嘴吸,驾驶员吸汽油你看到过吧。用根管子插到汽油桶里,用嘴一吸,汽油就流出来,漱漱口就没事了。


     可要我们用这个办法吸氨水就难受了,那个氨水很呛的,挑的辰光都冲鼻子。我们两个开始呆在那里,后来被逼的没办法,只好去吸。一下吸,眼泪鼻涕都呛出来,一天吸下来,头痛,喉咙痛,痛得好几天话都讲不出来。

    
      还有一次,冬天,零下七八度,雪积得很厚,有十多厘米厚。专政队长叫我去挑粪浇菜,介厚的雪,浇啥菜?存心要害我。我没有办法,只好去掏了一担肥去浇菜,他们在边上监督我。那个田埂很滑的,挑去挑去就一跤跌在地上,身上倒了一身大粪,还有一块粪掉在我嘴里,他们在边上哈哈大笑。



      我这一生连粪都吃到过,咸的!当时心里头血直往上涌,拼命的心思都有。硬是想到老婆孩子,忍下来,埋到心底,我老婆到今天才第一次听到。真想不通,这些人怎么会介恶? 
   
     

    我熬过那段辰光,全靠两个人。一个是我老婆,不管怎样,她都不和我“划清界线”。就连他们要把我赶回原藉时,老婆说:“大不了一起当农民,也比现在好。”还有一个就是老县委书记张树声,“牛鬼”里面他官最大,苦也吃了木佬佬。他还经常开导我们,要相信党,总归会事情弄清楚,不要失去信心。

   
      唉,当时想想他介大的官,都在跟我们一起当“牛鬼”,受苦受罪,我们小老百姓算啥呢。后来,我们小“牛鬼”管得松一点,每个月可以回家一次,换衣服,带点菜。我每次回来,都要给他带衣服,带香烟,五条“雄狮”一个月,一毛八分一包!这些老党员,真是。我们的交情一直没有断过,后来他在富阳当书记,我们去演戏,他还叫我到家里吃饭。





矿井流动讲笑话


     世上呢,还是好人多,就在那个辰光,还有很多人凭良心做事。处理我们这些小“牛鬼”的时候,本来是要把我赶回原藉当农民。后来工宣队长看不过去,他讲我的错误看来看去都是嘴巴不好,乱讲话,不是有意想反革命,还是以教育为主。工宣队长当时权力很大,他替我讲好话,人家只好算了。结果把我调到田畈煤矿,哎,就是发配,不过工资不少,总好点。这个队长后来我们一直有来往,更楼水泥厂的,很朴实的老工人。


    
     我到田畈煤矿是押送去的,那边一个造反派给我训话,叫我要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要夹牢尾巴做人。哼,我又没有尾巴怎么夹得牢?去了没有多少天,矿里开大会,大家叫我上去唱一段“样板戏”,我上去了唱“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刚唱了两句,他就上去把我赶下来,还讲:“你有什么好庆功的?你是来监督改造的”。

    
      我一去就下井挖煤,开始工人还不晓得我,有点距离。慢慢地看我不像坏人,休息的时候就叫我给他们讲笑话。讲得大家开心死,后来他们就不叫我干活,就叫我讲笑话。其他班晓得了,也来叫我过去讲。有一段时间我就在下面流动讲笑话。车间工种也把我们调成电工,名正言顺地走来走去讲笑话。


     
      后来,党委刘书记看到矿上职工的生话太枯燥,想把业余生活安排得丰富点。就抽了几个人搞文艺宣传,我就抽去了。我们给各班组都排节目,大家经常表演、比赛,把业余生活弄得很活跃。我老婆到矿里去看我,还上台唱过戏,底下掌声木佬佬响。矿上女人很少,介漂亮的女同志上台唱戏,大家开心得要命。我老婆年轻辰光很漂亮的,上海姑娘,很出挑的。很多人都嫉妒我:“你这个家伙福气好,介好支鲜花,插你这个牛粪堆上。”


      
     矿上呆了两年,后来领导支持,群众欢迎,那个造反派压我不牢,日子就蛮好过。一直到剧团里要排《平原作战》。县里两个常委老吴、老罗一定要我去演那个主要的丑角,汉奸队长。剧团里只好去调我,我们书记开始不肯,“工人的业余生活刚刚搞得有起色,就要把他调走,不行。”后来还是两个领导出面才调回来。





演戏演了一辈子,就赚了点人缘

 


     我这个角色演的跟人家不一样,有一段特别得意。汉奸出场时,人家都是跑到鬼子面前点头哈腰说:“太君,……”我是还没有出场就叫了。我嗓子好,叫得响,“太君,……”边叫边跑,每次演到这里,下面都是哄堂大笑。后来全省4个剧团排这个戏的,都抽到杭州去演,像比赛一样的。结果我这个角色是4个里面最好的,上面本来是把各团各角色演得最好抽出弄个剧组,上京去演。后来,“四人帮”一打倒,都结束了。
    
   


     “四人帮”粉碎后,古装戏又恢复了,我们就忙着排戏、演戏。我不是正宗演丑角出身,很多小花脸的戏都要重新学过。我们婺剧的名丑徐东福老师,我登门求教好几次。他的徒弟几十个,我这个挂名的弟子,他是很喜欢的。一般的东西他用不着教,都是关键地方指点一下,我就领会了。

    
     我当时已经中年了,生活经验丰富一点,学了以后经常会自己发挥。‘三请樊梨花’里程咬金有三次大笑,我根据剧情,设计了三种不同的笑法。徐老师看了以后非常赞赏,‘内行看门道’,还讲自己也笑不了介好。还鼓励我就要介样子把小花脸的角色演好,演活。介多年来,我自己是做到了,可现在的年轻人没有那个愿意介用心学,传是难传下去了。


    
     为了学《十五贯》里的娄阿鼠,我跑到省昆剧团请教王传淞老师,这个戏就是他演活的,我们京、昆、婺的渊源很深,很多戏都是相通的。我学好这个戏以后,演红了浙南一大片。这次到台州去那边还要我演这个戏。唉,现在这个腰不行了,老了,刚刚做过腰椎牵引,又要去上窜下跳,真吃不消了。


    
     八十年代,演戏很火的,温州、台州那边特别喜欢小花脸的戏。那个“济公”戏,演了多少场都勿晓得。去年我们到温州演戏,有两个老观众跑到后台来找我:“吴先生,你那个济公,我们看了很多遍,记得很牢。”我心里木佬佬高兴,让观众记得牢你,这个演员就没有白当。


        
     我这个人欢喜将心比心,挨到我当团长的时候,我都是尽量做好事,老百姓都不容易。做好事总比做恶事好,弄人家、卡人家做啥?以前害过我们的那些人,心里也不好过。古话讲:"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要我们吸氨水的副连长,老早就找我们道歉过。


     
      那个专政队长,今年专门到家里来过,他在金华。打电话来讲:“我现在年纪越大,心里越内疚,年轻辰光做的‘恶事’,总是压在心里头,老是要想起来,不得安宁。无论怎么样,我都要上门道歉。”还能怎么样呢?都是过去的事情,一起吃吃饭,他送礼我,我还礼他,毕竟以前同学过。


     
     我演戏演了一辈子,就赚了点人缘。不是吹牛,就讨讨饭,市里介多村,我一年都转不来。有一次朋友约我到里叶去钓鱼,,主人来收钞票,一看是我,一定不肯收,还到家里烧了中午饭给我们送来。弄得很不好意思,下次都不敢去了,人家太客气。


     
     我们自己市里吗,都跑遍了。特别是年纪大一点的,都认到我。我们下去演戏,经常有人送东西来给我吃。有一会,那个村,我记不牢了,有个老太太,把自己养的鸡杀掉炖汤送来,讲给我补身体。小青年吗,馋死,寻我开心:“吴老师,你们啥关系,对你介好?”实际上就是戏演得好,老百姓开心了,他们就记牢你。

   
     外面也一样,很多老观众会记牢他欢喜的角色。20多年前演的角色,他们现在讲来就跟前两天看过一样。我走到很多地方,都会碰到老朋友,看到我,他们就会问,那个戏现在还演不演?讲起过去我演的角色,比我记得还清楚,我演过一百多个戏,很多角色自已都记不灵清了。



       
      我给自己写了几句诗:“艺术生涯四十六,演过须生净末丑,农民爱看我的戏,一生欢乐无忧愁。”这算我一生的总结吧。




编辑 徐卫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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