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母亲与哥哥的丈母娘几乎同时被查出得了糖尿病，母亲与丈母娘年龄相近——五十来岁，身材相仿——又矮又胖，身份相似——企业退休工人。经历过紧张、恐惧、沮丧后，两人仍得面对生活。只是后来的生活方式不同，两人生活轨迹再无相似与交叉。

原本不爱看书报的母亲自从得了糖尿病后，马上订阅了《益寿文摘》等保健常识报，每天下午去社区阅览室看书报，平时不管是社区还是医院的健康讲座她是一场不落地参加，并将自己需要的内容记录下来，足足有好几本。一次，我去母亲家，看见她带着老花镜，拿着计算器，口中念念有词，非常忙碌的样子。一见我就马上向我汇报，我正在计算一碗饭有多少热量。我觉得有些好笑：饭有干有稀如何算热量？她一本正经地说：“我中午量了1一斤米烧饭，共盛了5碗，基本2两一碗，看来我一餐只能吃大半碗饭。”我愕然，劝她不必如此严谨，她严肃地说：“你不懂的，科学常识都不知道。”此后，母亲按时吃药，不再喝粥，不吃饮料，炒菜放油用量筒，放盐用1克盐调羹，自己磨豆浆喝，自己做玉米饼，且特意买了个不用油也可烤饼的电饼铛。除此以外，爱睡懒觉的母亲会每天早起爬山，最近又迷上了跳舞，与一帮老太太打得热火朝天，身体一直很硬朗。逢年过节子女回家，她会烧上一桌“满汉全席”，捧出自酿葡萄酒，让我们大快朵颐。我们几乎忘了母亲有病，尽情享受天伦之乐。每当此时，哥哥就会唉声叹气，说丈母娘不相信科学，只信菩萨，害人害已。

哥哥丈母娘原本就信佛，得了糖尿病后信佛更虔诚了，每日早晚诵经，初一、十五上庙进香。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要命的是她认为只有菩萨才能治她的病，因为医生告诉她糖尿病不能根治，只能控制。她便不肯服药，不控制饮食，不锻炼身体，而且特别爱喝粥，到了夏天，她会烧好一锅粥放在冰箱里吃一整天。为此哥哥嫂嫂不知与吵了多少次架，但她就是不听，而且振振有词：菩萨会保佑我的！于是乎，从2002年2011年的十年间，她的糖尿病一步步恶化。先是视力下降，住了N次医院后，到了2006年还是双目失明了。此时她的生活毫无质量可言，时刻要人服侍，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电视机前“听”电视、念经，偶而家人会将她扶到外面透透气。此时或许她已有些悔意了，不再喝粥，适当控制饮食，但仍旧不肯服药。到了2008年冬天，因腿部血液循环不好，感觉迟钝，她的一只脚趾被热水袋烫出一个水泡，水泡破损后脚开始溃烂，怎么医治也控制不了病情。两年后，脚部溃烂已从脚趾蔓延至膝盖，另一只好脚也开始溃烂了。医生建议立即截肢，否则有生命危险。可是哥哥的丈母娘再次显示其固执秉性，宣布自己宁愿死也要“全尸”，此时她已整日卧床丧失行走能力，但思维清晰，可以与人交流。2010年下半年，哥哥的丈母娘突然昏迷，送到医院一检查是腿部感染引发败血病所致。经过一番抢救，命是拣回来了，却再也没有离开过医院。先是败血病引发肺部感染，人完全昏迷送进重症监护室，切开气管上呼吸机，三天两头发一张病危通知单，时刻考验家人的神经系统。我曾去探望，不能进病房，只能在外面看每天半小时的监控画面，只见她身上插满了管子，双眼紧闭，没有知觉，真是生不如死。今年年初，终于出了重症监护室，进了普通病房，但双腿均已截去，神志时清时糊，而且每天需要两百元的保姆费，全要个人负担。天长日久，必将影响自己与家人的生活品质。

母亲与哥哥丈母娘原本生活按部就班，退休后颐养天年，可因为糖尿病的出现，两人生活都发生了改变。一个相信科学，学习实践科普知识，至今仍旧生活得很好。一个不信科学，无视科普知识，至今还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

通讯员 徐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