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汪建春

说起鄢懋卿这个人，也许晓得的人并不多，要说严嵩，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大奸臣。鄢懋卿是江西丰城县人，明朝嘉靖二十年（1541）进士。认严嵩为义父，升都御史。严嵩窃弄权柄, 纳贿营私。长子严世蕃，得任尚宝司少卿，性尤贪黠，古人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点都不错，父子狼狈为奸，横行朝野。当时朝廷有位官员叫杨继盛，在家写弹劾严嵩的奏章，妻张氏入室，问他弹劾何人？他说：“除了奸贼严嵩，还有谁？”张氏说：“当今严嵩父子，威焰熏天，你斗不过他的，以卵击石，你何苦要这样做！”继盛道：“我不愿与这奸贼同朝共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继盛奏章论严嵩十大罪状。世宗皇帝阅奏章后很懊恨，立召严嵩进宫，将奏章丢给他看，严嵩看后吓得浑身发抖双腿跪下道：“继盛诬劾老臣，请陛下明鉴！”世宗大怒，遂下旨抓捕杨继盛，令法司严讯。严嵩与儿子严世蕃商议，说：“杨继盛如何处理为妥？”世蕃道：“依我看最好的办法是杀掉杨继盛，如果不把他杀掉，我们休想过安稳日子。”严嵩迟疑半响说：“事在燃眉，你去把鄢懋卿给我叫来一起商量。”鄢懋卿跟随严世蕃来到严嵩府邸，对严嵩说：“亲爹，我看此事不要再拖，杀掉杨继盛方为上策，否则养虎贻患，后悔都来不及。”严嵩道：“既然你们都这样说，就按你们意思去办。”

可怜这位赤胆忠心的杨继盛含冤被处死，蓟辽总督王忬镇守边关，叫儿子王世贞代为治丧，且作诗哀吊，讽刺严嵩，严嵩因此痛恨王忬。严世蕃得知王忬有幅古画，利用尚宝司少卿的职权，便遣人去取画，拿来一看是幅赝品，料知被王忬所欺骗，心生怨恨。北寇侵犯滦河，蓟辽总督王忬，发兵剿寇，征战失利，寇大掠而去。震动京师。都御史鄢懋卿对严嵩说：“要想整死王忬，可令御史王渐、方辂等，上奏章弹劾王忬，说他纵寇殃民。”遂由严嵩拟旨逮问，牵入市中，将他斩首。严嵩以鄢懋卿献计除掉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想用升官作为酬报。适逢朝廷缺管理盐政的人选，严嵩乘机向世宗皇帝推荐鄢懋卿，说他熟悉盐政，鄢懋卿是最适合的人选。世宗皇帝立即准奏，特命鄢懋卿总督盐政。

鄢懋卿奉命出都后，到全国各地巡查盐政，前呼后拥，沿途市权纳贿，势焰熏天，鄢懋卿的妻妾亦随巡，乘坐五彩轿，用十二个大脚妇女，充作轿夫。预选百人以次役，长令咸膝行蒲伏。至裂锦饰厕，溺器白金渥之。每到一处，无论抚按州县，无不恭迎，供张以外，还要贿送金钱，才得鄢懋卿欢心。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却说鄢懋卿前呼后拥来到严州府淳安地界，不见有人前来迎接，快到县城，见前面走来一位头戴乌纱帽，身穿民服，一只脚穿靴，一只脚穿草鞋的官员，带领十几个衙役上前参谒。鄢懋卿在轿内厉声道：“来者何人？”那人毫不畏怯，正色答道：“下官便是海瑞。”鄢懋卿用鼻一哼，佯作疑问道：“淳安知县到那里去了，还不快去叫他来见我。”海瑞道：“下官便是淳安知县。”懋卿大骂道：“你是淳安知县吗？我看你到象个乞丐，你头戴乌纱，身穿民服，脚穿草鞋，官不官，民不民，有失官体，这是亵渎朝廷，理该革除官职！”海瑞反驳道：“我头戴乌纱，是效忠皇上，脚穿草鞋，是为民着想，何罪之有？”鄢懋卿理屈穷词，便拿出上方宝剑对海瑞说：“海瑞小子，你再强辨，看本官斩你项上人头！”海瑞并不惧怕，反而哈哈大笑说：“鄢大人，皇上的上方宝剑，是用来斩什么人的？”懋卿接着说：“是用来斩贪官污吏、乱臣贼子的！”“那么，请问鄢大人，我海瑞一不犯皇上，二不欺压百姓，三不贪污勒索，四不违法乱纪，为何要斩我项上人头？我朝哪条律法要斩头戴乌纱，脚穿草鞋的官员？”鄢懋卿被海瑞问得头脑发胀，无话可说，看看天色已晚，饥肠辘辘，只好忍气吞声。勉强笑着说：“我奉旨来此办公事，借贵署暂住一宵！”海瑞道：“下官理当奉迎。淳安是个贫困县，屡遭倭患，凋敝不堪，下官不忍扰民，供帐简薄，伏求鄢大人原谅！”海瑞前导，引鄢懋卿等人入县署。海瑞自充差役，令妻女充作仆人，除家常便饭外，没有什么特殊招待。跟随鄢懋卿来的妻妾等人，平时骄侈成习，视家常便饭为狗食，喑中咒骂海瑞是个混帐知县，鄢懋卿亦有苦难言，怀着一肚皮气，低声下气地对妻妾说：“忍着点，回去跟他算帐。我听说海瑞自号刚峰，撞在老夫手里，无论他如何刚硬，是他自寻死路。”鄢懋卿在淳安得不到贿赂，反而碰了一鼻子灰，落得没趣。在县署住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翌日未到鸡鸣，与妻妾等人早起梳洗，不向海瑞告别，便悻悻然登程而去。

海瑞，号刚峰，广东琼山（今海南省海口市）人。嘉靖三十七年(1558)由福建南平县学教谕升任严州府淳安知县。淳安县山多地瘠民贫。海瑞为减轻穷苦百姓赋役负担，亲自考察民情，清丈土地，均平徭役。同时，海瑞着手整顿吏治，对过往官吏，按规定接待，不让他们白吃白拿。两次上京不给任何高官送礼。革除其他收入，单靠薪俸维持全家生计。为补贴家庭开支，海瑞常和家人种埴玉米、稻麦和蔬菜，上山砍柴。平时粗粥淡饭，生活简朴。老母亲生日，破例买猪肉二斤替她庆寿。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很快一个月过去了。海瑞接到皇帝圣旨，知被巡盐御史鄢懋卿所弹劾，有诏革职。便即缴还县印，带着全家人回归琼山老家去了。

后来，淳安百姓为了纪念海瑞，在原淳安贺城南山脚下，建海公祠。祠内塑海瑞像，祠柱上有副楹联曰：“均赋税，除陋规，平冤狱，四载辛苦，小邑山高铭德政；恤黎民，抗权贵，谏帝王，一生刚直，大江水涌颂清官”。此联概括了海瑞为官勤政爱民，刚直守贫，蔑视权贵，深受百姓爱戴的真实写照。据说，凡是到淳安做官的，如贪赃枉法，一抬头见到海公祠，就会头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