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德消防官兵赴川抗震救灾纪实

    □ 王冬勇 口述 胡晓坤 整理


    临危受命 奔赴前线


    5月14日凌晨三时，四川汶川大地震发生的第三天，我们建德市消防大队一行14人从建德出发，赶赴四川开展抗震救灾。14名消防战士中，有7人是特勤班的，另外7人也是一线战士，都是我们队里的精兵。临走前，队里为我们准备了头套、手套、消防衣、腰带、险钩、安全绳等一些基本的救援装备。


    凌晨四点多，当我们赶到杭州萧山国际机场时，那里已经汇集了来自杭、甬、温三地的近两百名消防战士。杭州消防支队为我们装备的救援设备也已经全部打包完毕，其中包括拆破工具、发电机、应急照明、医疗用品和担架等。上午八点半左右，我们乘坐的包机准时向四川方向起飞。飞机上，大家神情都比较严肃，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我们都知道，前方正有成千上万的灾民等着我们前去救援。


    下午一时许，飞机到达成都双流机场，从飞机窗口往下看，当时整个机场停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飞机，地面上站满了从各地赶来的消防部队，他们也是来参加抢险救援的。由于到达的飞机太多了，我们下飞机的梯子都改成了临时的铁架梯子。下机后，我们全体战士在一块狭窄的地面上集中待命，一个小时后，分别乘坐几辆大巴向第一个救援地———绵竹市进发。


    一路上，我们看到的情景可以说是触目惊心，公路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头，有的和一间屋子差不多大，路边不时出现一辆辆如同被猛踩了一脚的易拉罐似的小车，两边的房子多数坍塌，一些居民住在路边用塑料布搭成的棚子里，正用石头垒起的土灶烧饭。我们一路前行，时不时听见两边山上的碎石“哗哗”地往下滑落。


    令我们感动的是，一路上与我们同行的是一辆辆志愿者的私家车，车里装满了矿泉水、方便面、饼干等食品，车上挂着“川渝是一家”、“四川有难、八方支援”等各色各样的醒目横幅。看到我们消防战士的到来，当地居民不约而同地站到公路两边，不停向我们招手致意。


    当天傍晚五点左右，我们终于到达了位于绵竹市中心的一个大广场。当时这个广场成了一个临时的安置点，广场上挤满了惊魂未定、衣衫不整的市民，大人紧搂着哭闹的孩子，有的男子只穿着一条内裤，有的女子裹着被单，周围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


    经过十几分钟的休整，与我们同行的200名消防战士按照上级指令被分成10个中队，每个中队20人。然后按照中队编制分发救援器材，以及每人一瓶矿泉水、一包方便面。


    马不停蹄 投入救灾


    根据部队首长命令，我们队伍参加救援的第一个地点位于中心广场100米远处的中国人民银行绵竹市支行，在我们面前，这座原本7层楼的建筑已经完全倒塌，堆起的废墟足足有十米高。我们部队采取的是中队轮休的作业方法，24小时进行救援，当一个中队进到废墟里开展救援时，其他中队要求在原地待命，或者帮助附近需要施救的灾民。


    次日凌晨五点左右，我们中队正式接班进到大楼倒塌废墟中心开展搜救。我们手牵着一只搜救犬，用生命探测仪到废墟的每个角落进行探测。凌晨六点，一名战士发现一堆废墟中露出一个人的背部，经过仔细检查是一位女子，但已遇难。由于遇难女子身上压着一块大型的水泥柱子，为了及时将遇难者的遗体挖掘出来，战士们不等大型设备的到来，立刻拿来拆破工具，首先用绝缘剪将缠在遗体周围的钢筋剪断，而后小心翼翼地把散落在她身上的水泥块敲碎，这样便腾出了一个小空间，最后由一名小个子战士钻进去，一点一点地将遗体推出来。不想该名遇难女子地旁边又出现了一双手，遗憾的是，这双手的主人也停止了呼吸。战士们随后合力将两具遗体装入专用的塑料袋里并抬出废墟，这时焦急等在一旁的亲人通过辨认遗体身上的衣物和饰品，最终确认是自己女儿的尸体。没想到的是，他们眼里虽然噙满了泪水，却向消防战士鼓掌致敬。他们已经在废墟旁边等了好几天，虽然心里清楚自己的亲人肯定凶多吉少，但总还抱着一丝希望。即使最后挖出的是至亲的遗体，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安慰，至少能够最后再见亲人一面。


    经过200余名消防官兵的昼夜努力，我们用了四天时间一共从废墟中挖出近三十具遗体，并成功地救出一名幸存者，他幸运地坚持到了最后。另外，我们还在废墟中挖出两大箱现金，很多战士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在当地武警的帮助下，这两大箱钱最终交到了当地银行工作人员手中。


    在绵竹市的四天时间里，我们吃的是带去的矿泉水和方便面，有时能咬上一块饼干就算是打牙祭了。最后一天，当地群众为我们送来了一大袋馒头，我们都把它当作宝贝，谁也不舍得多吃；睡觉的地方条件就更差了，到了轮休时间，一块塑料布一铺就是床，被子也没有，露天的深夜很冷，许多战士被冻得牙齿咯咯响。


    汉旺镇，我们在余震中救援


    5月18日傍晚，我们奉命从绵竹市区转移到一个叫汉旺的镇上开展救援行动。一路行去，绵竹市区的百姓自发地排成两列队伍含泪欢送我们。越接近汉旺镇，沿途的景象越悲惨，往日坚实的路面如今却像被拍碎了的饼干，有的高高凸起，有的深深陷入地下。时不时可以见到解放军战士和救援者抬着伤员在公路两侧的乱石堆中艰难穿行，眼睛红肿的父亲抱着满头血迹的孩子坐在路边喘气，浑身是血的年轻人扶着老人从我们身边蹒跚而过，不少灾民在路边堆放的纸箱中寻找水和食品。一些相对安全的空地上，摆着一具具遇难者的遗体，医护人员正对浑身是血的灾民进行包扎医治。

 
    在距离汉旺镇中心约两公里处，我们下了车，这时已是晚上八九点钟，四周静悄悄的，月光照在残破的屋顶上，几辆被遗弃的小车就停在我们身边。


    我们奉命在一座废弃厂房边的一块空地上搭建帐篷，就地休息，每个帐篷里睡了近二十名战士。睡到半夜，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水顺着地面流进了帐篷里，由于没有棉被，战士们一下子就全身湿透了，我们全被冻醒了。


    由于没有开水，许多战士只好干吃方便面充饥，后来实在扛不住，大家又捡来一些柴火生火取暖。就这样，大家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又拖着疲惫的身躯开始了在汉旺镇的救援行动。这一次，我们还是以搜救生还者为主要任务，其次是为当地的灾民提供帮助。与在绵竹市区不同的是，在汉旺镇，我们得冒着上百次余震的危险开展救援。


    我们奉命搜救的第一个目标是当地一家大型的医院。这家医院的门诊大楼是一座7层楼的建筑，只不过大楼并没有完全倒塌，只是歪歪地斜着，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因此部队领导不得不派出几名骨干进入大楼，用生命探测仪探测有无生还者。经过仔细探测，在确认没有生还者后，放弃了大规模搜救作业。


    接着，部队被安排到镇上周围倒塌的民房废墟里开展地毯式救援行动。于是我们中队一行20名战士在连片坍塌的废墟上开展搜救。由于此时距离大地震发生已经有六七天时间了，大部分被废墟掩埋的灾民已经遇难，因此在搜救的四天时间里，我们再没有发现一名生还者，这也是令我们最心痛的事。


    随后的几天，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我们的吃住条件得到了很大改善。每天，我们可以吃到两餐盒饭，晚上睡觉，我们三四名战士为一组分到了一条棉被，虽然几天都没有洗过澡，身上穿的衣服没有换过，但我们都睡得很香，因为我们实在太累了。


    灾民自救，离开前的感动


    5月20日，在即将完成救援任务的倒数第三天，我们遇到了一名在当地帮助救援的妇女。该名妇女是当地一家企业的员工，地震发生后，她虽然幸免于难，但她的丈夫却不幸被倒塌的厂房压在了里面，后来在别人的帮助下，丈夫的遗体终于挖出并被她亲手埋葬了。她告诉我们，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家里的房子倒塌了，丈夫也没有，唯一令她欣慰的是，她找到了丈夫生前的一本相册，这将是她毕生最珍贵的东西。在伤心痛哭了整整几天后，她想自己要坚强地活下去，于是义无反顾地成为了一名志愿者，在当地帮助其他灾民开展自救行动。她的遭遇令全体战士潸然泪下。


    带着这份感动，我们全体消防战士坚持到了救援行动的最后一刻。5月22日，我们部队完成全部任务集体回到了成都，经过全身消毒、洗澡、换衣和短暂休整后，我们于当晚乘飞机回到了杭州。


    （王冬勇，市消防大队特勤班班长，重庆人，虽然他家在地震中受了灾，还有一个姐姐在四川成都，但在一线抗震救灾中，他始终没有向家里打过一个电话，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灾区抢险救援中。）


    责任编辑：吴瑞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