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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代演马夫
2015-02-04 10:00

我今年80岁了,从小就在羊峨山里生活,年轻时还写过木匠,有点手艺么家里日子还过得去。现在儿子们都大了,都各自生活。我跟老太婆在家里,种些菜地,日子也过得去。我们家这点菜地,面积也不小了,儿子他们都在外面打工,所以9个人的菜地都扔下,我一个人在种。这些年村里的高山蔬菜很兴旺,我们的日子也过得还挺好的。日子过好了,我们也都要想着文化生活也过得好点。去年我们老年协会里大家在商量着怎样搞文化活动的时候,就想到了我们村里传统的跳竹马灯了。

我们这个事情是从2013年10月份开始讲起,因为那年是马年,所以大家也就想到了这个。不过一讲要跳,大家都有点头痛了。因为光要办办那些行头都很不容易了。我们毛估估地算了一下,要按照以前我们小时候那样办起来的话,起码得十多万。这个钱是拿不出来的,所以又搁下了。过段时间想想也没有别的东西,还是把它弄起来把。刚刚开始搞么,规模小点,也简单点。没有钱我们自己凑点,我算最起劲的,拿了一万多,在大家你一千、我几百的凑了钱出来办了这些行头,这些都有账记下来的。

我们成立了竹马灯队,大家都选我当队长。不光是我钱拿的多,其实我出钱多不是因为我家里富,比我富的人多得很,只是因为我喜欢。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在这里跳竹马灯里,我的身份是真正的主角。是的,我扮演的角色是马夫,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演马夫,其他十个都是将军,你说谁是主角。其实我们小时候演的时候,将军是有32个的,马夫有两个。那时候一个将军配一个打旗的旗手,我们一个马夫要给16个将军牵马,而且演将军很容易,一半8岁就可以穿上衣服去演了,跟着走走就行了。而演马夫,我是从11岁才开始学的,到13岁才让我演。我们演马夫啦,是有技巧的,也就说是个技术活。

你看我手上的道具,不是一把叉,头上是几根尖的钢筋,不光要在身上、手上滚来滚去,表演的时候还要让它抛上去,再用手接起来。没有几年练过,是玩不起来的。我也有60几年没玩了,现在练起来,手上扎破了好多皮。所以讲演将军容易,演马夫很难。我们家演马夫究竟有几代我记不清了。反正我是我爷爷教我的,那时候我太公还在,我太公小时候也是演马夫的。在我父亲、我叔叔,我都看到过它们演,我晓得的就已经四代了。反正我们村里以前跳竹马等、演马夫都是我们家里的。我演马夫的时候和我一起演的是我表哥,姓胡的,西山村的,也是我爷爷教的。他只比我大了一岁,他十九岁就去世了,所以以前最后的两个马夫就是我一个还在。我之前是我叔叔他们演的,我叔叔现在还在,今年86了,我们家里的人命都蛮长的,我太公、我爷爷、我父亲都是90多岁,我现在80了,你们看下我身体还蛮好,演下马夫也都吃得消。但是这个还是要年轻人来演,总要有人接班接下去。

我们跳竹马灯是从什么时候起的也说不清楚,他们有文化的人说有差不多300多年了。反正我们小的时候正月里就是跳竹马灯最热闹了。那时候跳竹马灯差不多大部分人家都参与了,一共有32个将军,加上旗手就是64个人,再加上马夫,还有锣鼓、乐器,人多的时候有百把人呢。那时候的场地没有现在这么大,一个祠堂一个厅在那里表演,表演的时候全村都出来看,特别像我们演马夫,那个叉要扔上去,再在身上转来转去,直到大家都叫好,那时候心里很得意的。表演好了,然后到全村各家各户前面都要过去表演。晚上这个竹马里点上蜡烛就是竹马灯了,由大人手里拿着煤气灯牵着小孩子在各家各户走去,那时候村里的路都是石头路、土路,哪有现在那么好。每回都有人跌去,小孩子哭,所以要大人带着,但是大家玩的都很开心。

我们演马夫的是主角,工作量也最大,到一个空地,我们两个人要先打上3圈虎跳,好让观看的人给我们腾出个空地来。我们再把那个叉上下飞舞旋转,每次都会赢得阵阵的喝彩声。除了在祠堂前的空地上表演,还要到人家家中穿门而过,一边走,一边舞叉。最远的路,是从村里的庙一直走到半山腰的那座庙,大概有3里多路,我们要边走边舞,叉在我们身上滚来滚去。正月里我们还要应邀到周边各村去舞,方圆几十里的村庄我们都去舞过,包括浦江兰溪的村庄。正月十五晚上是最忙的,要舞到天亮,天亮以后就到祠堂里去分礼品和礼金了。在祠堂的戏台上摆着一排桌子,上面摆着礼品和礼金,最丰厚的两份是我们两个演马夫的人,其他人都是平均分的。那时候我一年的零用钱差不多都在这里了。

演的时候是很风光的,但平常练的时候也很辛苦,我那时候每天都要练一会,把叉玩的非常熟练,我可以在家里从一边舞着叉,让叉在身上滚来滚去,然后从这边楼梯上楼,那边楼梯下楼。小时候的基本功打的扎实,所以60多年没练了,去年要重新组建竹马队,我稍微练了一段时间就基本上恢复过来了,当然了,不像小时候,筋骨那么好了,打虎跳也只能打上几个。马夫不光是练武还要唱戏,我们都要练,这些基本功练好了以后,1963年,村里组织婺剧团,我也成了骨干。你看我现在是80岁一个老头子,年轻时候我在婺剧团是演武旦,演那些女将,像樊梨花、金代,演过很多这样的角色。以前女孩子都不让他们演戏,所以都是小伙子男扮女装来演,演花旦的是洪水治。我们那时候扮起女生来很漂亮的,那年代条件差,农村里的女孩都不化妆,所以我们画好戏妆,她们很羡慕。

我老伴小时候经常和一些姐妹们一起,跟着我们剧团各处去看戏,我们有时到20多里路的村庄去演,她们都会跟去看。到了文革,村里的这些演戏、跳竹马的行头都被红卫兵烧光了,再也办不起来。现在,最难的还有一个乐队问题,以前我们跳竹马时,有两个乐队,前面是十番锣鼓队,后面一个是戏曲锣鼓队,因为竹马的队伍很长,所以两头都有乐队,才更热闹。而且还有两面大锣,我们走到哪里,锣就敲到哪里,几里路外都能听到,那样的热闹再也没有了。

我那时候当马夫当了3年,后来就解放了,工作队说我们这个是老封建,不让演了,叫我们大家跳秧歌舞。我们那些行头全部都收起来了,全部放在祠堂里面,有好几箱子。那些东西都是好几百年了,留下来的,在祠堂里一放就十多年,到了文化大革命村里面在外面读书的很多红卫兵把它们就当四旧烧掉了。其实这些红卫兵很多都是我们自己村里人在外面读书的,现在我们都在一起,讲起来那些事,他们自己也不好意思,那时候怎么那么傻。这些现在想想都后悔死。

在现在要把那些家当恢复起来实在在太不容易了,我们现在置办起来的东西都是很简单的。像我现在演马夫用的叉,要去买买也是有的,要好几百块钱,而我们自己做就省掉很多了,其他那些将军的行头一下子也置办不起,不过好在我们现在队伍也很难有那么大,我们有了条件再把戏装慢慢置办好。现在刚刚开始恢复,困难还很多,慢慢的会弄好的。现在政府对文化是很支持的,我们那时候在村里商量半天定不下来的时候,我到镇里来和文化人一讲,对方马上就答应要支持的,有镇里一讲,我才定下心来,要把事情办起来。我们这个一恢复,市里、镇里、文化局领导都来看过,都说蛮好的,我们也有信心。不过60多年没演了,我们现在要恢复也有点难了。还好洪水治有文化,以前我们跳唱的那些歌,有几十首呢,现在都记不全了,洪水治他慢慢一首首都弄出来。我们都是70多岁了,那时候跳竹马的也就是我们这一辈人。小一辈的人都没有看到过,所以我们现在要抓紧培养接班人。现在做这个竹马灯也是我为主来做,因为我原来做木匠的嘛,多少会做一点。我就是想有多少人愿意,以来来学学。有一些年轻点的学会以后,这个文化才会传的下去。要到我们这一代断掉的话,是对不起祖宗了。

洪宗明口述 张京波整理

 

责任编辑: 翁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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