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对喜欢谈论战争和军事的人来说，只要他到过美国亚利桑那州的图森，再要高谈阔论起战争和军事，他就会知道，其实缄默是个不错的选择，因为图森的那些战争绞肉机一定使他目瞪口呆。

图森是个导弹城。大年初三，程家生教授夫妇开着车到林伯劳斯特路把我接上，到余一平家吃火锅。余一平教授1961年从台湾来到美国的，现在效力于美国休斯飞机公司图森导弹制造分部。在台湾，他曾在装甲兵部队服过役。他告诉我，现在做导弹才知道，当装甲兵也是炮灰。现在从他们手里出来的导弹发射后，能分出六枚弹头，专打坦克炮塔顶部，只要被它瞄上，就没有能幸免的。余教授还告诉我，图森是美国导弹产量最大的地方，你只要能说得出美国产的导弹的型号，这里几乎都有。在图森城南30多公里的绿谷里，还耸立着一枚高33米的“大力神”洲际弹道导弹。十多层楼高的导弹像一把利剑直插蓝天，它的射程是1.5万公里，是美国核武库中的一张王牌。如果这些还不足以打消你谈论战争和军事的热情的话，那么，还有让你目瞪口呆的去处。

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驾车走半个小时的路程，来到了图森市南边的美军戴维斯·蒙森空军基地。这个基地是为纪念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飞行员副手，图森本地人塞缪尔·H·戴维斯和奥斯卡·蒙森而命名的。基地主要有空中作战司令部（ACC）设施和第355战斗机联队（355FW）的母机场。同时也是第12航空队总部，它的主要任务是为美国空军培训A-10攻击机和OA-10型战机的飞行员，支持、促进和控制地面部队。在这个基地，我见识了一处被称作是美国飞机坟场的地方——停机坪，其实就是美国最大的露天航空战机博物馆。这里停放着美国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各型战机五千多架，有二战中出尽风头的B-17（空中堡垒），有F-104战斗机，有B68A、B52C、B52D大型远程战略轰炸机，有上世纪50年代美国总统肯尼迪乘坐的空军一号，还有让我看得傻眼的空中巨无霸。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美国空军为一些退役的战机没有很好的归宿而感到头痛，后来在航拍中发现了图森这个地方地处沙漠，全年降雨量极少，气候干燥，在此存放飞机，不易受腐蚀，零部件也不容易损坏。于是决定在图森的卡塔丽娜山和林康山的西北边开辟出2600英亩的停机坪，用以储存和维护全美空军的退役战机，并且专门成立了AMARG（美国第309航空维护与重建团）。这里停放的绝大部分战机都是从全美各地、美军驻国外军事基地飞过来的。飞机着陆后，首先进入维护站，折除保密或高精密的仪器，然后对发动机以及座舱进行封闭，维护结束后，再拖往停机坪。由于常态维护，有20%的战机可以重返蓝天，如果战端突起，这里80%的战机可以迅速进入战区参加作战。SR-71“黑鸟”高空无人侦察机，F-117隐形战略轰炸机，F-14战斗机，RC-135“联合铆钉”电子战飞机等一些战机中精品的精品，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维护。当我穿梭在这些战机方阵之间时，脑海里就浮现出西安的兵马俑。

我在海湾战争的录像片中曾经看到过B52战略轰炸机轰炸伊拉克军队的情景，那场景炸起来就像卷地毯。在航空博物馆，我还见到了1945年曾经在日本广岛投掷原子弹的那种B-29轰炸机。参加过那次行动的二战老兵托马斯向我详细介绍了当年投掷原子弹的有关情况。他虽然没有随机行动，但参与了指定航空线路。1945年夏，日本败局已定，美国总统杜鲁门和美国政府想尽快迫使日本投降，也想以此抑制苏联，选定日本东京、京都、广岛、长崎、小仓、新泻作为投掷原子弹的备选目标。此前，美国、英国和中国发表了《波茨坦公告》，敦促日本投降。7月28日，日本政府拒绝这个公告。8月6日和9日，美国就投掷了原子弹。执行广岛投弹的美军机长是保罗·蒂贝茨上校，这次行动的代号是509小组。美国总统下达的投掷命令是8月5日下午4时传达到机长的。而在这之前，为了确保投弹成功，美国空军集中了5架B-29轰炸机在犹他州的门多奥维空军基地进行了反复训练，每天的训练就是千篇一律的如何在规定的时间内，将机上那颗东西扔出飞机。事后，有人问蒂贝茨机长，你投弹后知道会发生什么吗？蒂贝茨说：地狱。飞机执行投弹任务前，飞机的机身被注上了一个代号：伊诺拉·盖伊。托马斯告诉我，那个代号是机长母亲的名字。直到起飞，除机长和另一个机师外，谁也不知道这天是执行什么任务，而机长和那位机师接到的命令是，如果失败立即自杀！蒂贝茨顺利地把那颗5吨重的原子弹扔出了机舱，“飞机外面出现了我这一生都没见过的美丽色彩，然后是爆炸的巨响。”这一爆夺去了广岛市10多万条生命，一个城市被毁灭。

从上午10时到下午4时，我只看了停机坪上的一部分战机和巡航导弹，热情健谈的托马斯还在喋喋不休地向我做着介绍，他还建议我学一点英语，下次再来美国，他将陪我去美国各地他熟悉的基地看战机。看着这些威风八面的战争绞肉机，我只能在内心对他们说一句：“为了人类的宁静与和平，歇歇吧。”（彧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