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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檐下
2013-02-28 11:09

秋天已经快要过去了,冷风夹着枯叶卷裹了整个空院。我突然想去老屋走走。

很多人在摘橘子,我独自一人站在老屋的屋檐下,静静地望着黄泥墙和墙面最高处斜斜的屋檐,“飞悬”二字似乎已不适合用在它身上,它毕竟老了,没有了年轻时尖锐张扬的傲气。我仰着脸,默默与它对视,头上一扇小窗正是以前太太(我们这里称太外婆为太太)住的屋子里的那扇。从外面看来,它小得可怜,用两块已磨得平滑的木板挡着,挡不住风,似乎也挡不住雨。而年幼时我也曾住在那里,笨手笨脚地打开窗子,透过它看远处的山——又或者只是看眼前浮动的小虫和尘埃。

自我幼时太太便卧病在床,长久不能动弹,只是静静地在那床旧褥子里卧着。有时喘一回大气,便惊得我直跳起来。老人家神智还是清楚的,几个小辈的名字都不会叫错。外公外婆照顾太太很细心,我却只喜欢呆在太太房间里捣乱,帮不上忙,却让老人家很开心。太太老是唤我:“囡囡哎,水,水……”然后咳几声便又躺下,我便端了水喂她,她咽两口,顺两口气,又咽两口……,太太整日躺着,便把她年轻时所经历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一股脑讲给我听。太太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却很温柔,也是让我觉得好听,可以说,儿时关于故事的记忆,便是太太种下的居多。

窗户若开着,屋檐便伸手可及,我那时却迟疑着,一直没有去碰过它。它是我儿时的堡垒,一到下雨,风呼呼地刮着,大雨倾盆而下,在屋檐边汇成小小的清溪,一缕一缕垂下来时似珠帘;合在一起成一片时又似锦缎。我喜欢穿着外婆宽大的外套,和着雨声咿咿呀呀地“唱戏”,把自己当成小公主,生活在城堡里。太太看着我,咯咯地笑,叫我“小花娘”。——小时候想象力真是丰富,小名叫“格格”也是我骄傲的资本。那屋檐静静地听着我稚嫩的嗓音胡乱唱着,不言语,于是我也不唱了,静看大雨纷纷,眼前两个天空—一半乌云压境,危机四伏;另一半是木制的,恬静安稳。

此时,耳机里恰好放着《雨碎江南.印象》,我不禁感叹。二胡的声音悠远婉转,古琴的声音空灵美丽。多想再遇一场大雨,在檐下躲一躲,回到儿时搭建的堡垒,一切温柔安好。

拾阶而上,木制的台阶摇摇晃晃,似乎要断下来,我径自走着,毫无惧意。木地板一如从前,只是积了层灰,一踏就碎了满屋烟尘。我来到窗前,打开窗,木板上经年的灰蹭了我一手,眼前阳光甚好,有尘埃轻轻舞动,我就那样安静地站着,仿佛回到了童年,仿佛又听见太太卷着被子,轻声唤:“囡囡哎……”。

二胡依然唱着,我轻哼回应,像是在应着那已逝的时光里传来的稚嫩童音。

古琴吟响,雨碎江南。

我静静地立着,突然由心深处涌起一阵悲哀,多久没有认真回忆过从前了。这些年,我忙着干这干那,却早已忘记还有这些积了灰却依然幽香的回忆。

我退了两步,倚着墙坐下,后背传来墙板令人心悸的一阵寒意,我的泪突然地落下来,从来没有那么怀念过童年,童年自然是美好的,而此刻,在老屋檐下,伴着《雨碎江南》,我却听出一丝难以描述的悲凉意味来。

我丢失了什么,我丢失的换来了什么,值得么?

窗外的树把阳光摇碎了,又把那些纤细的碎片抛在木地板上,多年的木地板光滑得发亮,它任那些碎片躺在那里,明亮得刺伤了我的眼睛。

我走出老屋时,屋外阳光依然鲜亮美好,但已近日暮,红云不可避免地被染成一种悲怆的颜色。我望着老屋,它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晕里;老屋不动声色地回望着我,像是老人望着离乡多年的孩子。屋檐承载了一大片碎光,如雨点。

只愿等到雨碎时,再相见。(陈煜)

责任编辑: 翁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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