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一夜的雪，今早起来看屋顶的雪有一掌深，是近期以来最深的雪。

很早就醒了，把棉衣穿上，手套戴上，在床上靠着，看《唐诗鉴赏辞典》，这书是几天前买的，每天早晨在床上看几页，很是享受。之前远音妹妹送的那本《蒋勋说唐诗》也是每天早上躺床上看完的，看书的时候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算是这样，隔一会还是冷得受不了，把握书的手放进被子里捂一下，再拿出来握书。

在床上靠着也要穿棉衣戴手套，这是北方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在人们的感觉里总觉得北方最冷，动不动就零下几十度，江南这边温度再底也不过零下几度。孰不知江南的冷是内外一致，甚至内比外更冷一筹。

当我说到江南的冷时，北方的朋友说，为什么不开空调暖气呢？我愣了一下，是呀，为什么不开空调暖气呢？我房间里不是装了空调的吗？但我从来没想过要开这玩意，只在夏天，热到四十多度的时候开一两个晚上，也只开一会，把室内的温度降下来就关了，再开电风扇，调至最低挡，吹。

冬天再怎么冷我都没想过开空调制暖，即便以前在办公室里也不开空调。去冬在北京时，入冬之后我依然不开空调制暖，我住的房间窗户向南，整个就是一阳光房，白天把光暖蓄足了，晚上也不觉冷，在房间里我几乎没穿过棉衣，不用穿，也就是说，在北方，同样是不开暖气的情况下，也比江南暖和得多，大概是因为北方空气干燥的原因吧。

不开暖气并非为了节约能源，而是不喜欢暖气房里的那种昏沉感，空气里浮动的暖分子让大脑缺氧，让呼吸受阻。冷虽然也会让手脚麻木、不适，但头脑却是清晰的，呼吸的空气里有凉丝丝的洁净的清透感，像刚取出来的冰淇淋的气息，吸到肺里很舒服。

不开暖气的另一个原因可能也缘于我的顽固不化。种种迹象表明我是属于顽固不化不人，缺乏变通力，不灵泛，比如总穿相似款式的衣服，以至穿了新衣服别人也以为是旧的；比如总剪一种发型，一辈子没见过我头发长过脖子；比如总吃一类食物，对新奇的没见过的提不起尝试的兴趣。

总之到现在我仍然是宁愿受冷也不愿在挤满暖气的房子里呆着，我要呼吸自小以来呼吸惯了的空气，不要呼吸被机器加工过的不明不白的空气。（项丽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