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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解放初的小教生活
2014-08-25 18:17

1951年8月底,我参加全县招考小学老师考试,被录取后,由县文教科分配到城关区姜山乡(辖五马洲、聖肖畈、中四村三个行政村)完小报到,然后由姜山完小具体分配到聖肖畈所辖自然村肖塘小学任教。肖塘村小,只是该自然村的一座小庙。总面积一塌刮子,不过70平方米。教室里只有8张长桌,40条小凳,一块大黑板,一张破旧的办公桌而已。全校38名学生,四复式,大多数半工半读,半天上学读书下午半天上山放牛。

肖塘村十分分散,东山西坞。整个村落山连山、山赶山、山搂山、山吻山。包括戴家坞、樟家坞、塘坞、双臼坞、中棚、肖塘、柏树篷、咋巴垅,楼子坞、大岩下、郑家垅、王巴坞等10多个村落。记得当年姜山完小校长方成桢亲自陪我到肖塘村住在王巴坞的农民校长家时,方校向农民校长介绍彼此认识和具体开学事宜后,就返回完小去了。我趁饭后休息时间,出来走走,熟悉一下周围环境,由于全村都是一模一样,弯弯曲曲的田堘路,初来乍到,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七走八走,竟找不回校长家的村落。后来,幸遇上一个半老头,我向他问路:“老伯伯,校长家从哪里走?”那人可能耳朵有点背,也许我对校长的“长”字讲得轻,他听了满口回答:“我就是住在那里的,你跟我一起走好了。”我听了蛮高兴,毫不犹豫地跟在他背后走。结果七走八走,越走越不像到校长家的路,后来我见他从一座小山上爬上去,才感到不对头,就说:“老伯伯到校长家不要翻山的,他听了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说:“我听错了,以为你到山那边校董家呢?走得满头大汗,精疲力竭的我,真让我哭笑不得,大白天,生在下涯埠,长在洋溪镇就读杭州中学的我,竟找不回一个小山村落的人家。

至于老师待遇,每学校由村里支付600斤稻谷,膳食由全体学生家轮流供膳与手艺师傅一样吃“百家饭”。当年农户还是互助组,生活比较困难,大多家庭吃杂粮,如蕃薯、苞芦,有个别特困家庭的主食还是大麦,至于住宿也是村里安排住在泥瓦结构的学生家里。当年肖塘村村民百分之八十是茅棚,只有少数几户人家住上泥木结构的瓦房。开学村里安排我住到学生张子红家,张家五兄弟刚刚新建两层三间泥木结构的瓦房,只是一个空壳子,既没有铺上楼板也没有装置房间,好在我是个男性青年,就住在堂前一侧。一天晚上,天空突然发疯似地下了一阵倾盆大雨,隆隆的雷声将我从梦中惊醒,懵懵懂懂听到了张家老二在屋后后堪上号淘大叫:“大水进屋了“。我连忙一骨碌爬起来,心急如焚寻找鞋子,想打开大门冲出去,我知道土木结构的房一进水就要坍倒,当时又没电灯,从闪电光中,只见两只布鞋像小划船一样在屋内水中飘荡,一时抓不到鞋子,只得赤着双脚去摸索大门,由于心慌意乱,总摸不到大门,心想俟大水涨到泥墙上,后果真不堪设想,今夜在劫难逃了,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听老二又一声吆喝:“大水退了”。原来身强力壮的张家老二,奋力用开山锄将屋前的堪挖了一个大缺口,果然洪水很快从缺口退去。有道是:“水火无情”。如果没有张家老二冒雨奋力排水,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后来,村里又安排我住到庙后自然村何家。无论住到中棚张家还是住在庙后何家,到校上课都有一段路程,而且都是杂草丛生,狭小的田塂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另外每天早上到学生家用早餐,来往都是田堘路,即使大晴天,早上那田堘上的露水也会将你的鞋袜裤脚打湿。那时农户家晚饭都很迟,往往从学生家吃完晚饭,天已黑下来,伸手不见五指,走到杂草丛生的田堘路上,万一发现风吹草动,还要担惊受怕,唯恐蛇虫缠上你的双脚,其中甘苦,只有自己体会得到。

那时村小教师日常教学工作如备课、批改外,晚上还要赶到冬学民校辅导民师教学工作。另外还要替农户代写信申请,如打报告要求乡政府审批松柴、杉树、柏树、写家信等工作,逢年过节还要组织村里文艺骨干排演新戏配合区、乡政府宣传中心工作,必要时每天黎明时就要拿着土广播爬到山腰,山顶广播,宣传当前中心工作。可以说当年小教要会多面手,既要教好语文、数学、自然教学工作,还要教学音、美、体、前面说到国庆、元旦、春节还要辅导村文艺骨干,排演话剧、越剧。记得1953年农历的大年初一,刚在家用好早餐,肖塘村文艺骨干何银坤、徐良田赶到我家,要我即刻返回完小组织村文艺宣传队演一场新戏(配合乡里宣传新婚姻法等中心工作)招待全乡军、烈属,我听了二话没说就和他俩急匆匆抄小路翻山越岭赶到何聖堂完小所在地,幸好在家没有一分钟耽搁,当我们三人从离家20多华里的路段赶到目的地时,一看搭在完小里的戏台前已坐满全乡烈军属和干部群众500多人,我立马到后台与村文艺宣传队的队员一起化妆后,上台开演,村民特地送来的一碗热气腾腾肉片面也没有功夫吃,丢在一边一直把戏演完,获得全场军烈属和干部群众经久不息的掌声,让我深深地体会到“金奖银奖不如群众的夸奖,金杯银杯不如群众的口碑”至理名言。

当年上级规定:每个星期六上午照常上课,下午自背铺盖到离校三里路的完小报到,下午进行政治学习(摘学习笔记写心得体会由领导抽查)和业务学习(如校长传达县文教科召开全县校长会议精神)有时会议要到次日中午11点才结束。当年如果中午返家一次,傍晚就要赶回,如果有事在家住夜,那么次日凌晨5点钟就要抄小路翻山越岭赶回校中上课。

全校学生30多名,当年,大都学生家境困难,如学生何胜朝兄弟姐妹6个,加上父母亲年岁大有病缠身,生活确实困难,雨天莫说雨伞没有,连个大笠帽都没有,光头赤脚来上学,我特地给他买了个大笠帽,免得雨天淋得全身湿透。学生徐梅兰家中三姐妹,两个读小学,父母年老,是个特困户,寒冬腊月,读四年级的姐徐梅金身着千疮百孔的破棉袄御寒,而小的徐梅兰(一年级)上身只一件旧夹衣,冷得发抖,我买了半斤棉花(每斤1.2元)让妻子将棉花缝在夹衣了,即成一件棉袄,她小小年纪十分感动,80年代我在梅城和她相遇,她已是40多岁的中年妇女,还提起此事,感谢不已。

春去秋来,从1951年我从一个23岁的青年教师一直在肖塘小学任教,到1957年调任洋尾完小,已整整6个年头。在这6年中我在肖塘小学日日守护三尺讲台,与城镇小学条件相比,犹如两个世界,这里没有亮堂的教学大楼,没有先进的教学设备,更没有万紫千红的校园……可我即这样认为,这里有青青的山峦,潺潺的小桥流水,(校门口是一条小溪涧,上面有座小石桥),悦耳的乌鸣和淳朴的山娃,每年都把读完四年初小的山娃输送到完小,让我感到快乐。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学教师,只不过做好应该做的工作,可党和政府在精神和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关怀,1952年,小学教师的待遇由国家全部包下来,实行工资分制,由乡评议委员会评议报县审核后按月发,标准是以德、才为主照顾智,我被评为每月130分工资分(折合当时人民币28元左右)是当年在全市村校教师最高的档次(其他被评为每月80-120分工资分),1953年在全区教师大会上由于我教学工作兢兢业业,受到梅城镇领导和区校领导的高度评价,每月工资分由130分加1级为每月140工资分,并推选我在教师大会上典型发言,小组讨论时,一些城镇教师夸我肖塘深山冷坞里出了老虎,随后工资改革,全县小教师最高为4级,起步为10级,我被评为小教6级,折合人民币42元(标准为学历、工作质量、数量)也是当年村校教师工资最高档次。另外多次被评为乡民校辅导模范,在1956年包括梅城镇、城关区、三都镇的教师大会上,我又被评基层先进教育工作者,1956年暑期,由上级安排组织全县先进教育工作者到杭州参观浙江麻纺厂等知名厂矿,我也是其中之一。

一晃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回忆当年在肖塘这所山村村小任教师,虽然工作量大,生活艰苦,但整天和天真可爱的山里娃在一起,和热情和淳朴的村民在一起,心情无比快乐,可以说肖塘是我第二故乡,至今回忆起来还历历在目呢,如今我已是87岁高龄的老者,当年肖塘的学生也都是年近古稀的老人,他们至今还没有忘记我这个教师,每每在街上遇上当年学生,他们都会亲热地叫声:章老师到肖塘去玩。当年脑后留着一根小辫子的一年级学生王银章在部队服役时被提升为营长,转业到地方工作后又被提为市房管处副处长,当年流着清鼻涕的二年级学生何海林,中学毕业后参加工作被提手管局(二轻局)中层干部,他俩都早已退休,2012年得知我患上前列腺癌,两人特地从新安江乘车来梅城看我,连当年一年级学生何胜朝的姪儿何樟昀(在镇政府文化站工作)也十分尊敬我这个曾是他叔叔的小学教师,遇上当年村文艺骨干何银坤、徐良田等村民更是和我紧紧握手,十分亲热,很多当年学生还经常捎口信,让我到肖塘家里去玩呢!(章大成)

责任编辑: 周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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