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嘉许

有一种人，没什么本事，却自视甚高，好吹嘘，以抬高、显示自己。在梅城，若碰到这种人，就会用“你好到东门街上树牌楼了”这句话来奚落他。

梅城是州府所在之地，牌楼到处好树，为啥要说到东门街上去树呢？因为那里牌坊多，有三俊坊、都宪坊、文衡坊、孝子坊、贞节坊等等，这些牌坊中，以世居东门街的宋贤一家祖孙三代同树的“祖孙科甲坊”最大，也最有名。

宋贤，字又希，建德梅城人。明天启壬戌（1622）年进士，初官常熟县令。原常熟县令杨涟，也是进士出身，为官清正，秉性刚毅，惠化于民，深受百姓敬爱。宋贤赴常熟之任，也以清正廉明著称，所以常熟百姓有“前杨涟，后宋贤”之谣以歌颂之。

过去官场陋习，上司新任时，下级和同僚皆以钱物馈赠，谓之“书仪”。宋贤任河南道台时，官僚亦纷纷赠献，然而宋贤则谢绝一切馈赠，即使是交好，亦严格拒之。这件事一传开，不仅黎民百姓交口称赞，而且上达天庭，连皇上也知道了。那时，山西是京都的右臂，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担任山西巡抚一职。当政者在议论人选时，讲到宋贤，皇帝说：“是那个任河南道拒收‘书仪’的人吗？”可见宋贤廉洁已为天下所闻。

宋贤任山西巡抚一事，民国《建德县志》上记有这样一则故事：世居梅城的宋贤，其家在东关、三都一带均有田产，他在家读书时，也帮助料理家事，了解民情。有一次下乡收租，夜行归来，走到东门，天色未明，城门紧闭，既累又倦的他就倚靠在城门边休息，不一会就进入梦乡，梦中见一个兵卒手持“治愚弟关羽”的名帖来请，宋贤飘飘然随之而去。进了城，到城门北侧的关帝庙里，见关圣帝早已走下神龛，站立在案旁迎接，十分恳切地从保全山西地方黎庶生命安全为请托。

后来宋贤升任山西巡抚时，见盗寇为患，生灵遭灾，这才忆起年轻时的那个梦，原来关圣人早已知之，故有嘱托也。当然，宋贤在山西巡抚任内，的确为民做了不少好事，使民安生。

山西事平，宋贤就向皇帝告病假，急流勇退，皇帝恩加兵部侍郎衔，予告还乡。归家之后，宋贤还为严州人做了不少好事，所以当政者为他一家在东门外塞北桥树立起一座高大的“祖孙科甲坊”，以彰显于后世。

牌坊坍毁于什么年代，人们已经忘却，宋家祠堂门前的旗杆石，上世纪尚存，宋家后花园约荒芜于清朝末年。道光五年（1825），严州知府聂镐敏疏浚东湖时，宋氏后裔将宋家湖捐出，改名小东湖，古城百姓则仍呼之为宋家湖。湖在字民桥西，上世纪中叶依然是漾漾清波，依依柳岸。后花园中临湖水榭的石柱，还有一根立于水中，两根青石横梁架于柱顶，时有顽童不时戏嬉其上。后来，宋家湖被填为洼地，洼地上建起了梅城农贸市场，那一湖粼粼波光，自此消失，只有宋家湖的名字，载于旧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