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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家乡的集体记忆
2015-09-23 17:10

——读《行走寿昌江》

□ 郑秉谦

与其说这百篇文章是文学性散文,不如说是寿昌江流域自然人文的学术纪录;与其说这是作者沈伟富个人对家乡的感情抒发,不如说是寿昌江流域人民对家乡的集体记忆。这一大捆文章,好就好在它们是作者踏勘家乡的山山水水、村村坞坞而写出的实录,好就在好在文中充塞着作者自己的寻访所得与感情所赋,而不是单纯引经举典,更不是辗转抄书。

寿昌县并入建德已经半个多世纪。现在的建德市,包含两个流域,原建德县位于三江流域,三江分别指新安江、兰江与两者相会后的建德江(又名桐江),它们都是钱江的干流。而原寿昌县则处于寿昌江流域,这条江是新安江的一大支流。寿昌江是这百篇文章的作者生育成长的所在,作者用了几年业余时间,不嫌麻烦,不辞辛劳,踏遍每个“源”、每个“坞”,亲自观察故乡的山水田畴,亲自聆听故乡的遗闻新事,亲自感知、接触故乡逝去的、活着的人们。然后,他将所见所闻以亲切的笔调一一写出。促使他这样做的是一种炽烈的、深沉的感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是对家乡大自然的热爱,是对家乡父老与先人的敬畏,是对家乡的过去、现在与未来的尊重与企盼;一句话,是一种对吾土吾民的崇高而温柔的乡情。

寿昌江流域没有“黄山归来不看岳”那样的俊峰,而只有普通的三井尖、梅岭、老林山和石门桩。寿昌江流域没有“桂林山水甲天下”那样的美水,而只有普通的大坑源、管村桥潭、竹源与石廓源。寿昌江流域没有天下名镇或中国名村,而只有普通的大店口、石岭脚、卜家蓬与更楼。寿昌江流域没有普陀观音寺院与雪窦弥勒道场,而只有普通的广安禅寺、觉宁叶氏宗祠、回龙寺与溪口翁氏宗祠。但是,建德人对它们的感情,却比对前者更深,因为前者美则美矣,但后者对我们却更有亲切感与归属感。这种感情,源自它们是生我养我的吾土吾乡。沈伟富用笔发掘与渲染她的魅力:寿昌镇的一块小山,近千年来都叫下马山,可“文革”将它硬生生地改成上马山。但乡民们不买账,仍称下马山。他们不能忘记,他们的先人叶三省官至直龙图阁,归乡邑,至此山下马徒行,乡人称其“恭谨”。他下马时,乡人以官话向他招呼,他则用乡音回答,互相交流,直至红日西沉(见《卜家蓬》)。什么叫“恭谨”?薛敬便是有所敬畏,对故土、乡人的敬畏。而此地被改成上马时,正是那个无所敬畏的时代。大同镇的管村桥潭,长一里,宽20米、深1.5米,五桥飞架其上(见《管村桥下碧波漾》)。可以想见,五座桥下的碧水中,田鱼闪烁看点点红光,鲇鱼游过的道道黑烟,“长白条”则如万箭乱穿。即使不在这么大、这么深的水潭中吧,普通小涧的一水一石、一草一鱼,皆莫不触动我们青少年时代柔软的心。以至时至今日,我们不管在天南海北,乡愁中首先出现的,往往就是这样的“涧畔”。《诗经》曰“秩秩斯干,幽幽南山”,秩秩斯干者,清清涧水也。对“涧畔”的留恋,自夏商周时代起就是如此。如果论及人性,这该也是人性之一吧!至于村庄寺观,乡人们不先求黄墙碧瓦,不先求高楼大厦,只先求村口有株大樟树,村头有个“辗子”,村中有条水渠,村尾有个水碓,而大樟树旁还有个无名小庙。因为这自小见惯的东西能使我们的血畅然而流,能使我们的心怦然而动。航头镇的珏塘,是建德龙游边界上的小村,这里有山有岭有溪有塘,至今仍人少田多。两个市县只隔一条小渠,一座屋的这边半座属建德,那边半座属龙游。一瓢水从建德泼过去,便可泼到龙游。村民惯常将饭桌搬到门口阳光下,在阳光下进餐,享受生活。阳光下,远的谈美舰到中国海、普京上天安门,近的谈我家养的鸡到龙游生蛋、龙游人种的北瓜(书面上叫南瓜)到我家地里开花。在这里,一家客往往成全村的百家客,走到哪里都会被拉下共同进餐(见《珏塘》)。寿昌镇则有三圣,此三圣均实有其人:“黑老爷”叶林本地人,北宋天禧年间(1017—1021)应举得武状元,成为本地人的骄傲。“红老爷”刘珏北宋皇=三年(1051)知寿昌县事,“白老爷”夏其光明万历三十年(1602)任寿昌知县,他们在位时均为寿昌人办了好事。这三人死后,为民崇敬,历代每年二月初十举办庙会祭祀他们。直到1951年,庙会虽被取消,但聚会仍以物资交流大会形式一度保留(见《寿昌三圣与二月十》)。这其实是乡人们对本乡自然、历史与人文的集体记忆,似乎不宜用“迷信”一词轻轻抹去。从长远看,这种对吾土吾乡普通的一山一水、一树一石、一人一事的集体记忆,也许就会在我们身上沉淀下来,成为一种特殊基因,世世代代相传下去。

昔日刘禹锡作《陋室铭》,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相信只要有“仙”有“龙”,则普通的一山一水就能成为“名”山“灵”水,就能“何陋之有”。而今日寿昌江流域的普通山水人事,在沈伟富笔下也成为“何陋之有”的宝贵蕴藏,但靠的不是来往其中的虚无的龙与仙,而是寿昌江人实实在在的浓郁乡情。更何况,随着政治的进步、科技的飞跃和建设的发展,寿昌江边也发现与产生了许多值得骄傲的,并不寻常的事物。这种事物,能使作者,也能使在乡在外的所有建德人的乡情更浓更深。这些事物正在层出不尽,不妨举例来说。

例一是,寿昌江上发现了浙江人类文明的源头:李家镇与邻县淳安间,有座遥岭。遥岭那边,有个里商村,三百年前出3个“三元及第”、位至辅相的商辂;遥岭这边,有个新桥村,乌龟洞中出土了一颗十万年前的智人牙齿化石(这十万年前的智人后被正式命名为“建德人”)。商辂的出现,表明对浙江人类文明的的传承;而“建德人”的被发现,更表明了寿昌江流域是浙江人类文明的发源地(见《新桥,浙江人类文明的摇篮》)。浙江的人类,便是从这里走向河姆渡与良渚的;寿昌江在大同镇有条支流叫交溪,交溪边上久山湖村村民曾在菜地中掘出带孔石斧、穿孔铲、石=、石、石鱼网坠,也掘出玉=、黑陶豆、灰陶豆、碗、盂,这批生产工具与生活用品均属于新石器时代良渚文化时期,距今约4300年到5000年(见《久山湖》)。这表明,寿昌江流域是浙江省历史悠久,并且传承有绪的人类文明发源地。

例二是,在这里发现了“天人和谐共处”的古老例证:在寿昌镇地面上,寿昌江有条支流叫周溪,周溪上流绿荷塘村有个大山坞里洪坑。这个山坞,山深地把,是个古代人躲战乱的好去处。当避难者垦荒愈来愈甚时,这里的粮食(主要是玉米,即山苞萝)愈产愈多,清嘉庆年间商人与官府便在这里建了好几座粮仓(作购粮征粮用),至今尚留下上仓、下仓、新仓等地名。接着,道光年间一场山洪冲毁了新开出的田地与新建的粮库、村庄。这才警醒当地居民与官府,使他们懂得人类的过度索取会导致大自然对自己的惩罚。官府下令人们外迁,退耕还林,立下《永禁苞萝碑》,留下的洪童邵齐徐赵等六姓村民也立下《奉县永禁碑》,自我约束。160年以来,人类与大自然和谐相处,除种植与保护树木外,又修了水库(因一度植满荷花而叫绿荷塘,村以塘名)。如今坞里楠木长得郁郁葱葱,什么石砾刨花楠、红楠、紫楠、华东楠等品种都有,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楠木林之一,被中外人士称为“楠木王国”。以楠木林为主的整个山坞6800亩地,现已由政府开辟为森林公园。从此,里洪坑非但永绝山洪之患,并成为一个峰高林密、山青水秀、树荫森森、溪水潺潺的好去处,成为一个“天人和谐共处”的古老却又新鲜的例证。

例子之三,则是在这里还发现了一个整体布局严谨、古屋保存完好的古村落。这个古村座落在大慈岩镇,名为里叶。据来建德为它勘察设计的北京禁大学教授说,这是一个明代建筑的露天博物馆。这也见证了寿昌江流域传统文化的辉煌。这几年,新叶已修饰一新,但却修旧如旧,向全国开放。

这些新发现、新构建,更进一步地使寿昌江流域乡民们感到家乡的美丽可爱,使他们的乡情更浓。

我已年届八五,目力渐衰,阅读范围有所缩小,但对家乡寄来的书报仍不时翻阅,因此早就读过《行走寿昌江》的部分文章。最近又集中时间,读了全文,并写下了这篇读后感。文章本已结束,但还有一句话要说:沈伟富为生他养他的地方写了百篇文章《行走寿昌江》,那么有谁能为建德的另一半写出《行走三江》呢?

 

 

责任编辑: 蔡志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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