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的故事

昨日同榻而眠 同生共死

每当江阿兴翻出那两张老照片，就会不由自主想起当初一起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战友，在心时念叨上一句：老战友，你如今在哪儿，过得还好吗？

江阿兴是淳安人，现住在健安社区，是当年抗美援越的退伍老兵，他所珍藏的两张照片正是与他一同参战、关系最亲密的战友。然而自从1969年退伍时匆匆一别，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甚至没有办法互通书信，这一别转眼就是近半个世纪。

这位战友叫应钦祥，是浙江余姚人。照片上的应钦祥是位精神饱满的帅小伙，但如今应该也和江阿兴一样，是位古稀老人了。两张老照片是应钦祥参加抗美援越前后拍的，一张写着云南马关留念，是1968年应钦祥离开故乡驻扎在边境时在影楼拍的；另一张写着援越抗美留念，是应钦祥深入越南时的留影。这两张单人照都是应钦祥送给江阿兴的，一张背面写着：“赠送给最亲密的战友，阿兴”，另一张写着：“阿兴室友，惜别留念”。

在越南拍的这张照片可以清楚地看到极具热带气息的芭蕉叶，应钦祥就站在芭蕉叶前，他的右边是一辆军车，左边是搭着一个简易棚，棚里的杆子上还挂着印有毛主席头像的小标语。江阿兴指着照片中的车说：“这是后勤的车，运送大米粮食的。车上用树叶搭起来的篷是用来伪装的，就像士兵打仗要穿的迷彩服一样。”

江阿兴与应钦祥的友谊要从抗美援越战争说起。1964年8月5日，美国对越南发动侵略战争。1965年4月，越南劳动党请求中国支援，毛主席决定向越南提供全面无私的援助。在分批进入越南的援越队伍中，江阿兴是1967年接到援越任务的，大江南北的部队在江苏集结，就是这个时候他与应钦祥认识的。两人同是浙江人，相聚在一起有种亲切感。1967年11月，大军从南京乘火车南下，江阿兴和应钦祥两人便同吃同住。因为要看守大炮，两人便睡在木板搭成的简易平板床上。都是二十出头，马上要奔赴战场，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常常会谈到生与死的话题。两人相约，若是有人在异乡牺牲，另一个人一定要去对方家里安慰家人。

1968年1月，江阿兴和应钦祥所在的部队进入越南境内，主要阵地在安沛市，位于红河沿岸。应钦祥是驾驶员，身处二线，江阿兴则是高炮兵，肩负着防空安全的使命。在炮火纷飞的阵地上，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在短暂的休战间隙，也不能过于放松。有一次两人在红河岸边的山上散步，看着陌生的香蕉林，两人都很好奇。正聊着未来，防空警报突然拉响了，这意味着美军飞机正往这边靠近，用不了多久炸弹就会在身边炸开。两个人拔腿往阵地跑，可山路崎岖，一不小心江阿兴就摔倒了。江阿兴脚扭伤了一时之间很难继续往前跑，应钦祥二话不说背起他就往回跑。在应钦祥背着江阿兴跑了一段路后，警报解除了，敌机飞向了别的地方。千钧一发间，时间就是生命，在这样的生死存亡关头，江阿兴对于应钦祥没有抛下自己跑走心存感激，觉得这位战友是个很可靠的人。

他们在越南一共打了两个多月的仗，然后留在越南帮助恢复生产待了大半年，回国后不久便退伍了。那是1969年4月的某一天，一帮老兵抱头痛哭，尽情地喝着酒。喝完酒，江阿兴又和应钦祥上街买些要带回家的东西，整晚都没有睡觉。第二天便是分别的日子，两人互相交换了地址，约好了以后要常联系。

江阿兴回到淳安后不久就收到了应钦祥的来信，信上说他到家了，家中父母都很好。另外，有几个姑娘都很喜欢他，等他确定了女朋友之后就寄照片给江阿兴。江阿兴着实为这位战友感到高兴。那时候他也在淳安遇到了现在的妻子。因为负责民兵工作整天很忙碌，江阿兴打算晚几天给应钦祥回信。但是忙完了手头的工作，打算回信时却发现应钦祥寄来的信不见了，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当初离别匆忙，只是用了张纸条记下应钦祥家的地址，可是那张纸条也不知去哪了。那时候信寄到淳安并不方便，走完水路走山路，江阿兴又因为工作原因辗转搬家多次，就这样两人中断了联系，一断就是近半个世纪。

江阿兴说：“战友之间的情谊有时候超过兄弟情，因为共同经历过生死。能够在你生死一线拉你一把的，只有战友。”如今望着两张泛黄的照片，江阿兴很想再见一见这位昨日同榻而眠、同生共死的老战友，问一句：“我的老战友，你还好吗？”（见习记者 吴燕 实习记者 纪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