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静秋和老三百里挑一地出现在观众面前时，老谋子的爱情大片就步入了叙事逻辑的两难困境中。

纯洁的爱情美吗？美的爱情纯洁吗？这个问题原本理应合二为一不难回答，但在《山楂树之恋》中，却明显地分蘖了。

纯洁是什么？倘若静秋不是一张林黛玉似的脸，一双所谓没有尘烟的眼睛，老三没有一口近乎耀眼的白牙，这两人之间的爱纯洁吗？于老谋子的思想里，只有外表纯洁的人，才可能拥有纯洁的爱情。这一点，从他在海选时所表露出的愤世中可以品味出来，于是纯洁的爱有了物化的基础与前提。老三因高干子弟身份而拥有的物质基础，成了这份感情起伏的唯一动力，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静秋的每一次感动，都来源于老三无微不至的物质关怀。这样的对感情形成与积淀的描写，再次深化了爱情的物质基础与前提。然而，这样的爱，美吗？

于通常意义的审美来说，美是人的一种内心感受，出于物质，却一定不能受困于物质的束缚，一定是凌驾、超脱于物质的。

于是，我们从中读出了老谋子的困窘。

在他的爱情观里，他并不相信美丽的爱情是可以不食人间烟火的，虽然他找了两个外表有那么一点仙气的演员。甚至，可以这样说，从影片中传达出的信息就是，美的爱情一定是建立在物质的丰足上。女人的所有物质需求都应当毫不迟疑地立即马上地不讲回报没有任何理由地予以满足。在一个物质匮乏的大背景下，萌芽壮大的爱情是以物质作为催化剂，这真的是对当前泛滥于社会上的物质爱情观的反讽吗？还是对它的一个“纯洁”地讴歌？

老谋子仍然没有懂得什么是爱情？或者，他对当今社会的认知存在问题。美能够脱离物质吗？他回答不了。他之所以回答不了，是因为他挣脱不开一个日渐世俗的社会对他的影响，他似乎并不能从更深层面来把握这个社会。他无法超脱出来，无法从一个更高的视角来审视这个社会。个人看来，他和张伟平的合作是不成功的。张伟平的商人眼光搅乱了谋子的思想，在深度与广度上犹豫反复。一部商业片，一部文艺片的交替，与其说是谋子的创作使然，不如说是两张艺术和金钱媾和并博弈的结果。于此，艺术的美离不开金钱的诱惑。于是纯洁和美也两难了。

当这部电影仅剩下大师的色彩和幼齿的思想时，老谋子离大师就越来越远了。

[作者：贺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