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七天假期结束了，留在我脑海里的记忆主要集中在浇地的画面上。回老家之前，心里是鼓足劲要浇地的，一来给年迈的父母减轻些负担，二来想看看这数十年不遇的旱情有多重。

腊月二十九中午回的家，下午忙碌了三件事，一是煮肉，二是做饺子馅，三是贴对联。很顺利，天黑之前全部圆满结束。晚饭历来是在啃猪蹄中吃个肚子圆。然后，就与母亲唠起嗑，说到了旱情。

母亲说，满打满算有四个多月没下雨了，雪更是一片未见。旱不旱，看看村口土路上的土面就会知道，不光车子过后尘土飞扬，就是步行一遭，也是鞋子裤子全是尘土。具体怎样，明天到地里就会知道。

母亲一共种了四亩八分地，分成三块。腊月三十，全家出动，先浇村口的那一块一亩半地。机井是用一户养猪人自己打的井，铺设塑料管道，再一节节连上，等出水时已经是忙碌两个小时之后，时间大约是上午十一点。土面，到处都是，麦田里也是，麦子已经有了发黄的样子。最可怕的是，因为田地并不平整，一些略高地方的麦子虽然还是青的，但是用手一抓，叶子已经粉碎。那种感觉，跟心碎了没啥区别。

土地太干渴了，一直忙乎到晚上七点，才算是浇完这块四四方方的地块。太阳一落山，冬天干冷的气息逼人，手中的管子已经开始变硬，变得冰凉，严寒从夜里冒出来，心里很不舒服。等回家马马虎虎吃完年夜饭，准备收看春晚，接了热水洗脚时，才发现，天啊，袜子已经没了颜色，膝盖以下的内裤全部是拍打不尽的尘土。本来不新的鞋子早已面貌全非。此时我才发现土人是怎么回事。但是与旱象联系起来，这滋味并不好受。

大年初一倒是没有浇地，不过初一早晨我去浇过的地里一看，麦子返青了，叶子上的水珠成了冰晶。冷是冷，可心里有些暖和。因为初四走亲戚，大年初二就又开始浇地了。初一下午提前从表哥家开会四轮车，初二忙乎着用柴油机抽水浇地。这一番忙乎，又是两个小时之后开始出水。还算顺利，到下午两点多先浇完一块，随后又快马加鞭赶浇另一块，最后总算在天黑前完工。

回到家里，累是肯定的。但是最惨不忍睹的是身上的土太多太厚，鞋子、袜子、裤子简直就是在土面里反复揉搓过，除了土面还是土面。——早年我也在老家农田里干过许多活，但是记忆里从来没有如今这样灰头土脸的情形。

过了初五，田野里浇地的慢慢多了起来。但是，一眼看去就会发现，每眼机井旁边都是排队的人们，因为井少地多，又是一窝蜂涌过来，可以想象，接下来的浇地战争会越来越激烈。

我有点庆幸下手早，在假期里解决了自家田里吃人的旱象。但是，我十分忧虑，“立春晴一春晴”是否会一语成谶，毕竟我所亲历的旱象已经让我体验到了自己被吃掉的可怕。  [作者：朱永杰]